齐炀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没意识到自己的手下已经因为一方丝帕而暗自脑补了许多东西。
他绕过回廊,只一抬眼就撞见了亭子里一立一站的两人。
哼。
齐炀盯着那摆足了架势,显然正是在等着自己的两人,不由得轻轻眯了眯眼。
「陆大人。」
齐炀抚了抚长袍,缓步朝亭子里走去。
「好巧啊,又见面了。」
陆景行早在齐炀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听见了声响,他面无表情地侧头,一边让身后站着的陈升给齐炀倒茶一边说道:「不巧,我特意坐在这里等齐将军。」
态度自然得仿佛这里不是齐府,而是他一手遮天的大理寺。
「哦?是嘛。」
齐炀接过茶,闻言眸光轻轻一闪,然后故作茫然地笑道:「那不知陆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齐炀问出这句话时以为陆景行会问沈离的事情。
是说把人杀了好呢,还是说把人扔给何岳书了好呢?
想起失去意识前少女一边假装袒露真相一边毫无预兆捂上来的那一方丝帕,齐炀不由得又在心底恨得牙痒痒起来。
他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陆景行失态,可陆景行却仿佛洞察了他的想法一般。
男人低头抿了口茶,神色平静无波,而后开口问道:「令弟的手可还无碍?」
齐炀一怔,而后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起来。
陆景行却仍旧垂着眼睛,仿佛全然没有感知到对面坐着的人身上猝然高涨的怒意。
「托陆大人的福,只是断了只手,死不了。」
齐炀弯了弯唇,脸上泛着笑,一双眼睛里却不见半点笑意,冰冷如同利箭,仿佛恨不得将陆景行当场捅成筛子。
「那就好。」
陆景行弯了弯唇角,一双仍在恢复中的眼睛微微睁开,盯住齐炀。
「不然我怕他要是真死了,那陆某替齐将军了了心愿,齐将军可就欠我个大人情了。」
「……」
齐炀嘴角的笑随这句话而一点点淡了下来。
「陆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懂。阿澍是我亲弟,我为何会想要盼着他死。」
陆景行闻言笑了一下。
他低头抿了口茶,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么,生母在生产当日被人活剖开肚腹硬生生痛死;自己在齐家瑟瑟度日,终日被欺凌,过得连府上倒夜香的一个下人都还不如;后来又被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的生父连累贱入奴籍。这诸多仇怨加身,我还以为齐将军早就恨不得嗜血吃肉,将你这同父异母的幼弟大卸十八块呢。」
过往所有的不堪就这样被人以最冷淡的态度尽数揭露出来,随着寒意从脚底一点点泛起,齐炀僵坐在凳子上,一时间甚至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许久没说话,只盯着陆景行,一张唇红齿白的脸上狠厉神色再无法遮掩,撕破了原本的沉静,让人看得心底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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