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舟看着朝自助提款机走的梁冰,她的性格是那么的倔强,有时原则性强到他都没办法违背,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办。
这个小区是岳秀玲工作的药材厂职工的集资房,没有产权,离婚时自然不能归梁远征所有。几十年过去了,墙皮早已斑驳脱落,电线横七竖八地挂在楼与楼之间,像一张陈旧的蛛网。
梁冰坚持不让燕雪舟上楼,他也没勉强她,只说就在楼下,有事打电话他立刻上去。
梁冰敲开门,里面露出岳秀玲的脸,命运和时间丝毫不曾厚待她,眉梢眼角都是年龄的痕迹。
提前电话联系过,她大概知道梁冰此行的目的,将人带进去后,“你弟弟……小宁他今天要透析,他爸带去医院了。”
梁冰从包里掏出两摞现金,“这是两万块钱,是我这几年勤工俭学全部积蓄……”
虽然杯水车薪,总归能解燃眉之急,岳秀玲的眼睛亮了下,又看梁冰掏出一张纸,“只要你签了欠条,钱就可以拿走。”
“欠条?”岳秀玲拿起那张纸,怒道:“我是你妈!”
“对,欠条。”梁冰面色未变,心平气和道:“这是你借我的,你是我妈,我没有不承认。我谘询过律师,等你五十五岁以后或者……丧失劳动能力,我会按照法律规定对你履行赡养义务……如果你不还,到时候就从里面扣。”
岳秀玲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彻底收起张牙舞爪的姿态,抽噎了下,“这点儿钱,最多只够小宁半年的医药费,他的病是个无底洞,就算把家底都填进去也不一定能治好。”
她叹气,“小冰,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那么厚脸皮地跑到你单位去闹。”
梁冰无力笑了下,“把我工作闹没了,就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岳秀玲哽了哽,“太少了……”
梁冰作势欲将那些钱装回包里,“多一分都没有,不签我就走。”
“哎,我签。”
岳秀玲接过纸和笔,签上名字,梁冰又把口红盖打开,让她按了手印。
梁冰把欠条收起来,正要告辞,就听岳秀玲欲言又止地开了口,“我看楼下送你来的车……”
车标很常见,堂而皇之的昭示着价值,梁冰怕她打燕雪舟的主意,便说:“是我老板的车,他来这边出差,遇上暴雪,没能走成。”
出门前,梁冰最后说:“毕业以后我会换工作,离开北江。别再找我了。”
楼道里贴满了小GG,单元楼铁门锈迹斑斑,台阶上堆着几盆枯萎的花,被残雪覆盖。
燕雪舟没听她的话留在温暖的车里,而是下了车,就在站在距离这栋楼最近的花坛旁,看到她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连忙过来伸手扶她。
梁冰本来担心岳秀玲还在楼上看,想避嫌,可被他的怀抱揽着的瞬间,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攀住的胳膊,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燕雪舟脚步一顿,更用力地抱住她,像是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以后你有我。”
梁冰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回到北江以后,燕雪舟明显更忙起来。
华通制药的标最终还是丢了,他和燕承禹的父子关系空前紧张,就连春节都只是象徵性回了趟北京点卯,和燕老爷子吃完年夜饭,大年初一一大早就回来了。
过了立春,梁冰为期三个月的实习期即将结束,她提前找陈斌谈了后续的计划,告知他打算毕业以后去北京的一家公司就职。
陈斌明显意外,“这件事你跟燕总说过吗?”
不待梁冰回答,他很快又说:“转正之后我们的福利待遇只会比你说的那家创业公司好,还提供员工宿舍,这不是你之前最看重的地方吗?”
梁冰沉吟了下,“不是中心的问题,是我个人的问题,我和燕总的私人关系不太适合继续做他的助理。”
陈斌只是稍微一怔,明显了然,但依然试图继续挽留,“我们向上的晋升渠道是很畅通的,我可以帮你申请调岗到集团公司……”
“不用了。”梁冰态度坚决,“我已经想好了。”
陈斌点点头,“燕总那里……”
“我会跟他说的。”
次日是周末,梁冰一早就从宿舍的床上爬起来,跑到学校附近的市场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