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将泥土变得潮湿,梁冰深一脚浅一脚地弯下腰徘徊了两圈,才在树丛里找到手机的踪迹,她连忙捡起来,用上衣下摆将污渍擦拭干净。
右上角屏幕磕碎了一小块,开机键怎么按都没反应,想到沈恪为了给她买手机不知道是怎么省吃俭用的,更别提熬了多少夜,梁冰心疼地红了眼眶。
燕雪舟一天没正经吃东西,胃里早就吐空了,他吐得嗓子发痒,撑着膝盖狠狠咳嗽起来。
梁冰这才回过神,把手机收起来,从车里拿了瓶水递过去让他漱口。
她想要给他拍拍背,却被他一把挥开,哑着声音说,“别碰我……”
梁冰只好拉开车门,“你上车吧,不要再淋雨了。”
纵然她心中有愧,现在一门心思也只有赶紧找个修手机的店,“我先走了。”
“站住——”他从背后喊她。
梁冰已经迈出去的脚顿了顿,解释了句,“我得去修手机。”
“不准走!”燕雪舟噙着冷飕飕的浅笑,“我是对警察撒了谎,沈恪死的前两天,我确实见过他。”
梁冰怔了下,看着他坐上驾驶位,偏过头对她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上车。”
这几乎是掐中了梁冰的命门,她没有任何犹豫,重新上车系好安全带。
封闭的车厢内,气压比外面的阴雨天更低,燕雪舟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之中。
路况极差,鸣笛声连成一片,燕雪舟紧抿着唇忍耐着难以言喻的暗火,他反覆刹停,不断变换着车道。
等红灯的间隙,他点燃一支烟,单手扶方向盘深吸了几口。
梁冰知道他没有菸瘾,平时也不怎么抽,除非有心事,精神差。
她一路上都没说话,沉默地跟着燕雪舟从地下停车场走进电梯,仿佛陌生人一样,一同上楼,像上演了一场默片电影。
燕雪舟的衣服被雨淋湿了大半,湿哒哒地粘在身上,他一秒钟都忍不下去,刚进门就去盥洗室冲澡。
梁冰只得坐在客厅里等待,她静静地发了一阵子呆,可他却一直没出来见她,洗完澡以后直接进了卧室。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滴从窗玻璃上横扫而过,天边隐隐传来雷声。
其实不难想到,应该是周锡年对燕雪舟点破了她一直迟疑着没拿的最后一块拼图。
只是不知道他还添油加醋说了别的什么,才让燕雪舟误以为和她的开始于一场龌龊而丑陋的报复。
梁冰起身缓步挪到卧室门口,见他发梢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闭眼支着额头靠在枕头上,指尖反覆掐着太阳穴,昏黄的灯光下疲态尽显。
尤其是手上那些蜿蜒交错深浅不一的烧伤瘢痕,依然十分明显,最终肯定是要留疤的。
梁冰心里七荤八素,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听到动静,燕雪舟调整了下姿势,睁开眼睛,没好气地问:“杵在那里干嘛?”
梁冰立刻顺着他的意思朝前走了几步,到他近前站定。
燕雪舟更不高兴了,冷嘲道:“为了沈恪,你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
梁冰叹口气,在床边蹲坐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我能理解林眉师姐的明哲保身,人都是利己的,换了我,可能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低低的一声咳嗽,燕雪舟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所以,你觉得我冷眼旁观了沈恪的死,事后不敢面对良心的谴责,才对警察撒谎隐瞒,说根本没见过他,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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