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回忆了下,“他啊?不怎么样。”
梁冰装作没听见他带着有色眼镜的评价,顺势转身,朝外面逡巡一圈,“时间差不多了,我把剩下的收尾工作做完就可以走了。”
见他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她适时说:“外面雪下大了,很冷的。如果你不着急,稍微等我一会儿,我撑伞送你到校门口。”
“几步路而已。”燕雪舟靠在书架上看她忙碌,“淋点雪,哪里就冷死我了?”
梁冰笑起来,惯着他说:“我怕你感冒,耽误比赛就不好了。”
他佯装勉强答应她,“好吧。”
谁知他们出来时,在一楼门口遇到了正坐在阅览处守株待兔的周锡年,原来他找值班老师确认过梁冰就在哲学区,一直在她的必经之路等到现在都没离开。
看到燕雪舟,周锡年像是竖起了一套铠甲,生硬地截住梁冰的去路,“我们聊聊吧。”
图书馆禁止大声喧哗,他们便站在了门前阶梯前的廊檐下。恰逢起风下雪,四周都是冷冰冰的,轻易就能吹透厚重的冬衣,侵入皮肤肌理。
梁冰忧心忡忡,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谨慎地保持沉默。
周锡年的神色严肃,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口气,“你刚才为什么挂我电话?”
“我挂的。”燕雪舟毫不客气地承认。
周锡年一怔,不屑地笑了一声,“是吗?”
他转向梁冰,提要求:“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我们单独聊。”
不待梁冰答话,燕雪舟先开口:“就在这里说,当着我的面。”
周锡年最烦的就是他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凭什么?
两年前的“挑战杯”北江赛区总决赛,只差一步之遥他就可以拿个省部级的奖项,给大学生活画上圆满句号,却没想到被刚上大一的燕雪铝驺舟截了胡,还拿到了一等奖,因为原则上一个学校同个专业不可能评两个奖,他与奖金和随后的优秀毕业生称号均失之交臂。
最可恨的是,赛后竟然还被他撞到那个眼高于顶的总评委亲昵地拍着燕雪舟的肩膀打招呼的场景。
同是本科生,作品大差不差,能有多少了不起的创新点,拼到最后还不是靠背景。
而他那个当系主任的姑父在听到他的抱怨时,不以为然地教育他要接受现实,说这种奖算什么?燕雪舟的爷爷是中科院院士,还是国士无双级别的,莫说他的弟子,连弟子的徒子徒孙都桃李满天下了,但凡知道这层关系谁不给加个友情分,又说燕雪舟平时没摆学阀的架子就已经够低调了,他参加比赛,就是要赢的。
周锡年不服气,难道没关系没身份的人就只能想开,放下,不能质疑,不能追究,否则就是不成熟不稳重吗?
心结就此埋下,不断扎根发芽,长成一株参天大树。
如今再遇上,他又是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人心烦。
周锡年偏偏不信邪,之前他只是看不惯梁冰和燕雪舟走得太近,哪怕是为了沈恪,现在转念一想,走得近了又怎么样?总归是为了沈恪。
登高必跌重,只是不知道天之骄子到时候能否受得了这沉重的打击。
想通这个关节后,周锡年连被挂断电话,当面羞辱都不在乎了,他甚至呼出了一口气,轻笑着问梁冰,“你确定吗?”
他故意加了一句很暧昧的话,“小冰,你真要我当着他的面说吗?”
语气平淡中暗含逼迫,明显是故意刁难,威胁她在他们之间做出个选择。
不,本质上其实是要梁冰在燕雪舟和沈恪之间做出个选择。
问出口的瞬间,周锡年就几乎笃定了这局的胜算率是百分之百,久违地成就感让他通体舒畅,只是燕雪舟似乎不这么认为,还在对着梁冰发问:“你们什么关系?”
梁冰语塞,又听他不依不饶问:“前男友?还是追求者?”
“都不是。”她连忙应声作答,沉默片刻后呼出一口气,在夜里灯光的照射下有袅袅的白雾散出,让半步之遥的他变得不真切起来。
燕雪舟没再作声,像是提前察觉到什么,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给够了机会,也在等一个交待,梁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把手里握着的伞递过去,说:“伞给你用,你先回去吧……”
落雪堆积,硬生生压断了旁边绿化带里矮树的枝杈,发出“咔嚓”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