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纪卫只有一个任务,保护皇帝安全。
“西南王的奸细,你们胆子很大啊,”星纪卫点评:“敢潜伏在皇上身边。”
宫女声音颤抖:“大、大人,您在说什么,奴、奴婢听不懂。”
“没关系,你以后会交代的。”星纪卫一手刀打在宫女脖颈后,宫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楚的呜咽,头一歪,晕了过去。
太学府内,勤学堂的学子彻底放了羊。苏景同被他们赶走,勤学堂的博士曲庐还在告假没来,大家欢快地自己给自己放了假,热热闹闹在学堂中嬉笑打闹。
没了同仇敌忾的苏景同,霍方和这帮纨绔又成了敌人,身处勤学堂这帮脑子里不装笔墨的浪荡纨绔子弟中,霍方不自在起来,这可是进学时间,怎能如此荒废?
现在的时间点很尴尬,回明德堂上课?明德堂已经开课了,此时进去不合适。留在勤学堂?他和这帮人关系又不好,玩不到一起,且苏景同提醒了他,他在勤学堂荒废了一天多的时间,学业进度又落下一截。他想学习。
霍方无奈地在勤学堂站着,勤学堂的学子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玩牌,没人理他。他目光在勤学堂寻睃,不经意掠过博士桌子上的三卷纸——苏景同留下的锦州的地形图、兵防图、军备运送线路图。
他没把那三张图当回事,准确来说,他没把苏景同的话当回事。正如谢永章所说,大家对苏景同能得到四大军师的名号,普遍认为他靠脸或者靠身份——被左正卿半月就打得溃不成军的水平,菜到家了,让他们上,他们也能撑半月。
至于苏景同讲得关于他们恶作剧的部分,他们的恶作剧就很幼稚,只要跳脱出来去看,都能发现满是问题,和兵法更扯不上一点关系。
锦州的地形图、兵防图、军备运送线路图并不会公开,需要自己去研究去画,他都这么菜了,能画出什么好东西。
霍方想归想,手诚实地拿起锦州地形图——勤学堂没人理他,他太尴尬了,需要找个事干,显得自己不那么尴尬。
看清地形图的一瞬间,霍方眼睛缓缓睁大了。
苏景同画的地形图,远比霍方见过的任何地形图都要细致精巧,霍方无法辨别苏景同地形图画的对错,但仅从图的内容来看,他像是亲自丈量过,画得十分详尽,除了常规画法的丘陵谷底山河城池,苏景同细致到连小路都画在其中。
这图若是真的,苏景同在锦州下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大。
且从他画图的笔触来看,他的手很稳当,功底很深。
霍方打开兵防图,兵防图需要一些兵法功底才能看懂上面的每个图形是什么意思,苏景同大概是考虑到他们都是新手,所以在旁边列了一行图例,将每个图形的意思标注在旁边。
兵防图左边是锦州布防图,右边是苏景同写的字。霍方作为江南来的学子,特别在乎字,字是可以反应一个人的性格风骨的,故而他从小便练得一手好字,自觉世间少有能比他字更漂亮的人,可苏景同的字着实亮眼。
为了能让他们看清楚,苏景同用的蝇头小楷,但凡练字的,没有不会蝇头小楷的,大家写出来也都差不多。霍方说不出苏景同的蝇头小楷哪里不同,但就是觉得说不出的漂亮自在。
除了指尖缺力量,字不够劲遒,其他完美无缺。
苏景同写的是兵防换防时间,每个将领的性格,习惯指挥的风格。
最下面,苏景同开了一串书单,是兵法书,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不会任由他留在勤学堂,所以连带指导的事一并写在了其中,书单中有两本指导基础类的书籍——霍方不清楚具体内容,苏景同开的书单他一本没看过,就连听都只听过一本,之所以能知道这是指导基础类的书,是因为苏景同用朱笔圈起来,强调要先看打基础。
霍方踌躇,苏景同既然在写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被赶出去,那他是怀着什么心情写的这些呢?
军备运送路线图和兵防图类似,左边是图,右边是苏景同留的提示,他用朱笔写了一句话“一流军师看军备,二流军师看战术”。剩下是密密麻麻的讲解,关于军备的计算方法和锦州军备的运送难点。
霍方没上过兵法课,对此一窍不通,但苏景同写的言简意赅深入浅出,很容易理解,大凡老师,假如讲得晦涩难懂,乍一看会以为老师很厉害,本事大懂得多,但真正厉害的老师,是苏景同这般的,再晦涩的内容,都能深入浅出,让学生理解,这不仅要了解学生的思维,还要吃透知识。
从这点上看,苏景同是个很好的老师。
最下面一行小字:“这是第一次,给你们降低难度,以后自己想。”
霍方咂摸着这句话,越咂摸心里越不舒坦,从昨天到现在,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他竟然连夜画了三副精细的图、写注释开书单。苏景同人品堪忧,师德却还不错。
苏景同既然把书单都开出来,霍方还见识短没看过,当即誊抄了一份书单,去太学府的典籍厅借书。
太学府的典籍厅,是大周最全的典籍厅。霍方在浩如烟海的书架中翻找,对着书单一本本借阅,他花了一个半时辰找书,装了满满一书箱,但有两本无论如何找不到——苏景同用朱笔圈出来基础指导类的书。
看守典籍厅的博士是个七十余岁的学究,他不大喜欢和人打交道,更不耐烦带学生,只爱从早到晚在典籍厅中看书。
“博士,您见过这两本书吗?”霍方把誊抄的书单递过去,他也学苏景同的样子用朱笔圈住了那两本。
“我看看。”老学究的手颤颤巍巍,他把书单对着窗外的太阳,借着更加明亮的光来辨认字迹,好半晌,老学究用他沙哑苍老的声音问,“这是时祯列的书单?”
苏景同,字时祯。
霍方惊诧,“您怎么看出来的?”
“《吴渊兵法》、《褚子兵法》、《西北志》、《西北河道变迁史》、《山地与荒芜》、《气与风土》……这些书都生僻,近几年只有时祯看过。”
“您记性真好,还记得他看过的书。”霍方肃然起敬。
老学究慢吞吞地摇头,“不是老朽记性好,是他来得最勤,兵法军事类的书他全看过。”
霍方怔住,吃惊地回头看兵法军事类书厅,那密密麻麻看不到头的书架,整齐罗列难以计数的书籍,“他全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