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的会放一个废太子远走幽州吗?万一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就这样关着他们,或者干脆杀了他们怎么办?
如果真的放他们走,怎么走,跟谁走?是他们自己上路还是被看押着上路?
一国太子,不会没有敌人。哪怕他被废了,这天下也肯定有无数人想要他的命。就算他们顺利出了长安,万一路上来个毒杀刺杀,他们三个这小身板,哪个都走不过三招。
一个个问题像铁秤砣一样沉坠在张格心头,压得她喘不上气来——这种命运不为自己掌控,死都不知道因何而死的感觉,实在令人暴躁!
二斤司巧虽然想不了那么多,但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何况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感知状况了。
司巧小心翼翼端详张格的神色:“王妃?咱们现在该干点什么呀?”
明天就是旨意里启程的日子,但已经快亥时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睡得着,自从吃完哺食就一直在堂屋干坐着。
起先还东拉西扯聊聊天,可随着张格的话越来越少,不知怎的,屋里气氛就越来越沉闷了。
张格回神,看两个孩子都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望着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样不行。她现在是这家里的主心骨,要是连她都恐惧不知所措,他们就更无路可走了。
张格连忙打起精神:“咱们……咱们再把手里的东西清点一遍吧,东西虽多,但许多用不上的带着也是累赘。而且也不知车马是怎么安排的,万一最后需要我们自己背包袱步行,那除了必需品其他的就只能舍弃。所以我们最好把东西按照轻重缓急进行分装,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视情况进行取舍。”
——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说不定他们的待遇比流放犯好不了多少。
两个孩子见她有主意都松了一口气:“好啊好啊,咱们来分装。”
他们现在手里的东西着实不少,一部分是张格嫁进来当晚从北边的宫人膳房运回来的。一部分是第二天他们在附近宫室找到的一些生活用品。之后就没能再出去了,毕竟刘治只需要保证他们这三天不死,后面又不归他管,没必要再冒险放她出去。
不过东宫的宫人离开得十分突然,之后东宫四门就被封了,所以膳房和屋子里留下了大量的食物库存和日用品。
当时张格其实并不确定三天后他们的命运会如何,万一继续被关在这儿呢?所以她打定主意能拿多少拿多少,几乎将膳房搬空了。
这里面占大头的是炭薪米面。做饭用的白炭,取暖用的木炭,每样都搬了十筐。白米十袋,细面粉少说也有百来斤。若是一直被关在丽池院,自然不愁放不下,可现在要启程,就不能都带上了。
司巧和二斤都是穷苦出身,一盘算竟然要扔下这么多东西,心疼坏了。
司巧为难道:“王妃,别的不带还好说,米和面也不带吗?路上要走一两个月呀。”
而且这一路说不定并不止他们四个。因为一个亲王,名下的番户杂户应该是很多的,虽然这里只有二斤和司巧两个,但司农寺到底给幽王划拨了多少番户,其实他们并不清楚。
如果还有别人,这一路的衣食住行照理说应该都由幽王府自己的家产供养。但‘幽王府’现在有个毛家产啊!幽王的财产早已经被充公了,眼前就是他们的全部身家了。
张格:“……”裸婚好难。
再难也离不了婚,只好继续凑合过。张格捏捏眉心:“炭肯定是带不了多少,米和面……先理到一边,明天看看具体情况再决定带不带。”
带米面就必须带柴炭,可带柴炭就要把做饭那一套家伙事全带上,至少得占一辆马车。
张格觉得不大现实:“咱们要做好没法做饭的准备,所以食物还是优先带轻便的干粮。胡饼、干饼、米糗、干菜咸菜、腊肉腌肉风干肉,各色果干,这些每个人的包袱里都要带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还有盐巴糖块和茶团,这三样包袱里能塞多少就塞多少,剩下的也都装箱,优先带。羊皮水袋一共找到了几个?”
司巧翻了翻:“五个,还有七八个葫芦。”
张格:“都装满,每人随身揣一个。”
火折子、烧水壶、小釜、刀具、食器、洗漱用品、备用衣服、漉水囊、纸笔……如果沿路这一两个月真的还像在丽池院这样,什么都不给他们,那需要的东西真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