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那夜-
园中梅枝错落,风过时挟来暗香,一如那夜温泉池畔。
但这一次姬君凌从与她对峙的人变成了旁观者,立在梅枝后看着远处父亲和洛云姝郎情妾意的一幕。
洛云姝的长发垂落在姬忽肩头,她眼中全无杂念,只有好奇,宛如初次见到凡人的灵怪。
和那夜在温泉池中的她一样,洛云姝一改平素故作的端庄,指端戳弄他父亲鼻梁,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而父亲端坐着,纵容着她的玩心。
姬君凌想起一位浪迹风月场上的同僚曾说过:“若一个女人信赖一个男子,就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洛云姝就是如此。
但她当真深爱着他的父亲?爱到明知认错了人,和曾经的继子有过悖伦的亲昵,在前夫面前也能坦然。
亦或说,正因足够爱,才根本不把认错人当成不忠。
姬君凌长指把玩玉佩。
无论如何,他都该当那一夜没发生过——因祖父之故,他自小不喜欢被人拿来与父亲相提并论,自小就极为抵触。更遑论当父亲的替身。
他冷静地看着远处的一对壁人,洛云姝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她眸中好奇化为心虚,姬君凌想起片刻前的小宴上,在被他父亲握住手时,洛云姝误以为那是他的手,她说的甚至不是:“小畜生。放肆”,而是:“别这样,有人在……”
杂念随那句话蔓延,姬君凤眸深处闪过一丝幽邃暗色。
他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
他的眼底映着地上皑皑白雪,眸光却渐次变得晦暗。
这种目光洛云姝很熟悉。
那一夜他蹲坐温泉池畔,手掌控住她的后脑勺时,正是这样看着她,凤目流露着占有的欲望。
他和姬忽眉眼生得像,仅看外表也只差七八岁,像一对兄弟。
但面对姬忽时,她会格外放松,哪怕姬忽真的对她情根深种,她也只是会不自在,并不会不安。
而姬君凌不同。
哪怕他只看过来一眼,她也有种被觊觎的不安——明明他今日穿了身东方既望色衣袍,远看也如姬忽差不多,是个矜贵斯文的读书人。
可她就是觉得他很危险。
更何况他们是真的有过越礼的亲近,洛云姝心乱,对上姬君凌目光,下意识躲到姬忽背后。
甚至故意地揪住姬忽的袖摆,探出一双眼戒备地看向姬君凌。
仿佛他是雪地里步步紧逼的狼。
她是只愿亲近姬忽的兔。
——如果那夜姬君凌不曾见过她眼底的挑衅,和不加掩饰的原始欲念,他也会认为她本性柔弱。
可他的父亲被她的柔弱蒙在鼓里,甚至十分享受她的依赖,握住她的手安抚:“子御只是看着冷淡,实则为人和善。再说,若真较真,他在外游学那几年还欠了你几声‘母亲’。你怎么说都算长辈,在他面前不必太拘束。”
继母,长辈。
庄重的两个称谓让姬君凌紧抿的嘴角微扬,弧度很是微妙。
洛云姝看得真切。
那夜两人身体交叠相缠的画面挥之不去,这句“长辈”让那夜的缠绵充满了不为中原伦常所容许的罪孽感。
洛云姝颜面尽失,心里又偏偏生出不合时宜的兴奋。
她更加不想看到姬君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