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区的人类与第一天夜晚所见完全不同,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瞧见自己的领袖过来,涌现的不是恭敬与假笑,而是亲切感和由衷的喜悦。
图维那身上没有一丝领导人的气质,他仿佛就和在门外坐摇篮椅的老年人,在工厂务工的中年人,在学院读书的青少年一般,失去了萧杀,多了几分内敛。
他没有如高位血族那样远远地对子民观望招手,反而是走上前嘘寒问暖,动作水到渠成,不难判断这是他日常的行为。
反抗军腹地是相对最安全的地区,没有过多的军队,也少有民兵,更别提伪装在普通群众之间的看守,在我的神识下,他们本身无所遁形,但我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监察者的身影。
真是难得,领导者竟然没有对自己的领地人民保持高度警惕,反而还融入了他们。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明明是突然的到访,人们却未对此表示奇怪,哪怕莉莉丝已经解除了伪装,额边一对紫银双角悄然冒了出来,其他人同样还是向她流露出善意。
我们前进得很顺利,人们几乎只是向图维那问个好之后就继续着自己的事,部分有姿色的少女则会选择上前索求拥抱,不过此时代理人小姐的脸色就会变得不太好看。
直到一个小女孩的突然闯入,使得这幅画卷掀起波澜。
她蓦地穿梭过人群靠近,依附在图维那耳边说了什么,眼神中透露着急切。图维那眼神也骤然变化,微微低了低头,向我示意要离开小会。
神的确是追求全知全能的族群,但不意味着对这些琐事也抱有好奇,我才不想关注这些有的没的,我只关注时间是上午11点了。
瞅着图维那的离开,代理人小姐转过身来,身上的武装再度浮现,共用时0。3秒,大概比小爱的武装展开慢一倍有余,她右手的炮筒直直地指向我。
她英气的眉宇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严肃地朝我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也并不在意,但是你们想要对我们的领袖做什么的话,就尝试着先踏过我的尸体吧。”哦,真是可怕,我抖了抖肩,如此无礼对待我的人类,我该怎么去制裁她呢,要不久违地改变她的命运线,让她与图维那永生永世不得在一起?
嗯,这主意倒不错。
魅惑之神抚住我的身体,笑着向她解释图维那不会受到任何实质上的伤害,且让她放心。
代理人小姐明显是不相信的,虽然抱有着敌意,但还是卸去了武装。
短时间内图维那并没有回来,气氛很是僵硬。我在思考要不要揉揉莉莉丝的脸蛋或摸摸她的双角打发打发时间,代理人小姐突然开始了独白:
“我与他自小相识,他的父亲是个军官,他的母亲生下他后就感染不治之症去世了。而我的家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我和他都是在反抗军军营里面长大的。图维那的父亲收养了我,我与图维那便一直一起相处。说来也巧,读书期间,我们几乎都是同个学校同个班级,可能其中有他父亲掺和的缘故吧。最后共同升入了高等学府,他对化工和物理课业十分感兴趣,据说已经超越了当时的教授水平,无疑是个天才;我则熟练掌握各种军用器械,所有实物操练考试我均是满分。学院里我们走到哪都可以引起不小的轰动。他很帅,人又过于理想善良,很多女生向他抛出玫瑰,他转手把玫瑰赠给了我,虽然我也知道他没那种方面的念想,但还是忍不住激动了许久。可是,临近毕业那年,他不知为何失踪了,一消失就是五年。”
啊,这题我会,他被卷入时空乱流,回到2千年前了。
“五年里,我走遍了整个军营,走遍了整个反抗军占领地,走遍了整个星球角落,却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我怀疑他的出众头脑被敌人盯上,带去了另一个星球。为此,我尝试联系上另一个星球的反抗军长官,却没有得到回音,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此刻,她看向莉莉丝的眼神锐利了许多,血族亲王则不屑一顾,完全没把这种等级的威胁放在心上。
“因此,我只能冒险去和那群吸血鬼打交道,这很困难,因为他们的荒淫无道,时刻都会反水倒打一耙,我自己也会陷进去。我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安全脱身的我,始终没能得到他的消息,这已经是他走的第四年了。”
眼泪在她的框中打着转,强忍着不让其落下。
“终于!终于在我快放弃希望,他的父亲也多次劝我放下一切,找个其他人过活的时候,图维那、他回来了!他那聪慧的大脑与知识的储备,很快帮助我们构筑起牢不可破的防御工事,甚至发明出了可以阻止吸血鬼进行时空穿梭的机器,极大的缩小了种族之间实力的差距。现在的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和世上任何一个吸血鬼对战并取胜。”
三阶生物对四阶生物,真的能取胜吗,我持疑惑态度,继续听她歌颂:“远不止这些,他接管了父亲的职位,仅仅两年就成为了反抗军的领导者,他大刀阔斧进行改革,使得我们的生活轻松容易了许多。据他所言,他看见了太多太多伪善者和痛心的事件,他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打造一个人民安居乐业的环境。”
该说图维那过于理想主义呢,还是傻的可爱呢。
他明明经历过2千年前的时代,那个充满谎言与强权的时代。
人类没有发言的权力,所谓的民主也只是普通血族或者与高位血族有相当关系的人族才能获得。
普通民众都处于蒙昧的阶段中,傻兮兮地相信着病毒肆虐的鬼话,笑盈盈地走进方舱采集血液,兴冲冲地回家享受着封闭。
高位血族们坐享其成,不用流血,不用耗费魔力,仅靠监管者和白衣卫士就可以掌控全人类的幸福。
他们扼杀着百姓的声音,无视着人民的哀嚎,狙击着燎动的星火,便以为天下安宁。
亲王莉莉丝也明明知道个中缘由,却出于对血族统治稳定考虑,默许着高位血族粉饰太平行为。
夜晚的宵禁,被道成病毒会在夜间加速流通,令所有人类紧闭门窗,人类便堵上了听筒。
哪怕有人半夜急性病发作,就医无门之时,他们也只会解释为不服从管控的后果——啊不对,他们根本不会提及,因为这个消息不会被其他人知道,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两三岁的孩童,偶然中毒后,在宵禁期间不允许就医,最后心跳停止才被允许放行,还是在其父亲拖刀准备拼命的时刻。
就算这样,最后的宣发则是“高位血族立刻派遣医疗部队,在监管者指示下即刻进行救援,但因抢救无效而导致死亡”这种文案。
你问小孩的父亲?
他已经变成血族品尝过后的血奴隶了,身体与心灵全然不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