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封闭着的人生里,强行照进来这束光,引着他走出孤独困苦的牢笼,他心甘情愿俯首,把所有原则骄傲都扔在她脚下,将要触碰拥有的时候,又被她毫无怜悯地收回。
他狼狈地挽留,索要,做尽欺瞒侵占的恶事,像狂奔在随时会彻底天黑的傍晚,黑暗在身后紧跟着一口一口吞没。
但他就算只剩残躯,也要去追那束远在天边的微光,不可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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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的客厅里,江时一眼睛转红,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织。
他嗓子前所有为的哑:“织织,你说什么?你不信?!我当初第一眼就喜欢你,为了救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我连你那时候的打扮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越说情绪越高,失望痛苦写在脸上,某些时刻,连自己都已经分不清真假。
好像他的确就是那个闯进火场的人:“我处处为你着想,看你受秦砚北控制,才决心把真相告诉你,让你不要为了一个骗子伤心,结果你就只告诉我,你不信?!”
云织不卑不亢站在江时一的面前,深深呼吸着,控制住将要失守的情绪,平静说:“学长,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几年来一直不放弃地在追,我很感动。”
“但就是因为这样……”她陡然肃声,一眨不眨地和他坦荡对视,“我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喜欢我的人,会因为想得到‘追求’的‘纯粹’,不被恩情混淆,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欺骗,耍着玩吗?!”
江时一准备的一堆话蓦的卡在喉咙里。
云织皱着眉,慢慢走向他:“你说得很详细,很真实,我身临其境,你对我一见钟情,还没有正式认识就甘愿为我冒险,之后还一直坚持对我好,这么深的感情,怎么能容忍一个条件好于你,很可能压你一头的男人,当着你的面,冒领你救命恩人的身份?”
“学长,你心里不难受吗?比起我去给人做小丑,一连做了几个月,你的纯粹更重要?”
她语速并不快,一字一字问。
“你甚至中途追到了我小区门口,又一次直面秦砚北,明知那时候我们有矛盾分开了,你也不说实话?非要约我除夕见面?”
云织不放过他任何表情眼神的变化,柔软声音莫名坚韧难摧:“你连直接告诉我都不舍得,又怎么会把这个‘真相’弄得这么有目的性?那么多机会能直说,却一定要附加条件,学长,你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吗?”
江时一呼吸加速,清俊脸上浮起激动的红。
云织又回过头,面对后面作为证人的父母:“你们在火灾当天去过桐县?如果是真的,以你们的习惯,怎么可能不等着我醒过来,责骂嘲讽我到处乱跑,活该惹事,不好好留在家伺候你们,就算死了也不可惜吗?!”
夫妻两个脸色难看,几次三番想张口反驳,云织没给他们机会。
她视线又回到江时一脸上:“这就是我的父母,不止是你听来的一句重男轻女那么简单,也不是你劝两句,就能轻易改变我的人生,我奶奶护着我那么多年,临终前会告诉我一句假话,就为了让我去攀附有钱人?”
“学长,”云织一双水洗似的眼睛里都是波光,极力忍着,“我也希望你能有理有据地辩驳我,让我相信,如果最后是我误解你伤害你,我给你道歉,或者你让我怎么还,偿命都可以,行吗?”
江时一手臂上的肌肉因为太过紧张而隆起,他盯着云织,没做任何解释,而是彻底爆发。
“我救了你,你却句句都质疑,我怎么没见你质疑过秦砚北?织织,你不相信我,相信他?!相信一个不对你说实话,明知自己没救过还困着你的疯子?!”
他吼完,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过于失态。
江时一心里动荡,完全没预料到云织会想得这么多这么细,那些诛心似的提问太超出他的计划。
他要怎么回答?他冒险带她出来,准备了这么久的救人真相,就要功亏一篑?!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接受,信任他,顺理成章地报答他补偿他,让他得偿所愿?!
江时一深深吸着气,自知没那么容易说服云织了,而且越拖时间,被秦砚北发现的几率就越大,他等不起。
幸好还做了别的准备,不管怎么样,先让云织配合再说。
他目光瞥向了云家夫妻,云父谨慎看了云织一眼,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不着痕迹点了点头。
江时一这才情绪稍缓。
云家父母说了,如果万一云织不听话不配合,提出什么异议,他们有个办法让她乖,而且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他问过,云父说是随良本地有个亲属,对云织的话语权很高,说什么她都会听,特别管用,要是云织不乖,就把她带过去,私下里劝劝就没事了。
只是云织这孩子太固执,总以为父母要害她,防备心太重,肯定不顺从,就只能让她先老实,才方便带她走。
云织头疼得顶不住,不想再听任何人的话,她戴上大帽子直接往外走。
她唯一想的就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多待一分钟都是煎熬,后面的路她谁都不需要了,她可以自己一个人,不受人帮助,也不连累唐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