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妧妧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赶来水域询问的时候,清汀肉身被摧残的不成人样,整个人被悬吊在水面上,奄奄一息。
见此情状,妧妧的脚步不由得放慢,她光着脚,缓慢靠近清汀身前,仰头看他。
“清汀,你于我大婚之日那番话,究竟是为何意?”妧妧问。
“滴答滴答。”
四面八方传来的水滴声让妧妧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
清汀整张脸被掩在蓬乱的长发下面,听见妧妧的声音,几秒又或者是十几秒后,才动了动脑袋。
他头顶对着妧妧,垂头笑道,“你是魔族后裔的事情,想必你自己也相信了吧?否则也不会如此着急来问我。”
“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句就轻信。”妧妧看着清汀。
清汀了然她的言外之意,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多年以前,你的母亲,也就是魔族圣女,和我天族一顽劣小官私定终身。”
他陷入回忆,徐徐说,“众神贪恋而不得的圣女自降尊卑,愿与天族一蝼蚁成婚,此事传入老魔君耳中后,老魔君顿时怒不可遏,不惜以驱逐圣女出境为借,妄图斩断二人间的联系。”
说到这儿,清汀顿了顿,好久之后才继续说,“老魔王的这一招确有其效,那嫌贫爱富的男子即刻逃回天界,应下母亲讨来的婚约,阶级一朝飞升,成为不小的天官。”
“可这消息最终还是被老魔君知道了,老魔君爱女心切,不忍圣女伤心,是故未曾在圣女面前提过此事。可圣女一心夫婿,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终于累垮了身子。”清汀说。
“也正是因为这次忧愁过度病倒,圣女被查出怀有身孕。”
“也就是你。”清汀抬眼,看了眼妧妧的表情。
妧妧面无表情,藏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早已暴露她内心的惶恐。
见她无所回应,清汀重新低下头,“老魔君不计前嫌,希望那男子能够休了现在的结发妻子,重新迎娶圣女为妻,并许诺荣华富贵一生。”
“男子答应了。”清汀说。
陡然间,清汀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魔君兴高采烈回魔族,意欲为圣女筹备一场盛大婚事,可那男子竟在转头之间将此消息传到天君耳中,以表忠心。”
“至此,那一年,天君才会在整个魔界最轻敌之时率众军攻得魔君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一把真火点燃了整个魔界,”清汀看着妧妧,似乎想起什么,神色不由得柔了几分,“而你的母亲,也就是圣女,也正是在大火燃尽整个魔族的最后一秒,将你托付给了我。”
“因为她知道,自古位高权重者都阴狠狡诈,天君作为最高统帅,更不可能让魔界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故事到这里,结束大半。
气氛就此安静下来。
妧妧没有说话。
清汀自嘲的笑了笑,“说来惭愧,我为何对此事如此熟悉呢?”
“因为当年那个负心汉,是我的哥哥。”他垂下眼,“现在你可相信我的话了?”
妧妧红着眼睛瞪他,一字一顿,“不、信。”
“还是不信?”清汀叹了口气,“无妨。那你便去魔族看看吧。”
“你是魔族圣女。多少年来,魔族一直在找的皇室血脉。那里的人是绝不会欺你的。”
说完,妧妧真的转身,朝水域外走去,而至于她是否真的顺从前往魔族,这点清汀不得而知。
望着妧妧的背影,清汀自言自语般嗫嚅道,“走吧,走吧,快些走吧。再晚些,怕是连裴清岐也护不住你了……”
在他的注视下,女子缓慢向前。
明明是一条不远的路途,不知怎的,竟这样难走。
妧妧脑中一遍遍回忆着清汀所说的细节,一边回忆一边向外走。
整个人处于明暗交界处之时,她好似突然被点了穴,一瞬间血流上涌,头颅被安插进零零碎碎的尘封回忆。
长发竖起,被忽起的妖风吹散,显得阴森可怖。
血脉觉醒的这一秒,妧妧突然知道为何这段时日以来,身体里总有另外一个女人在同她说话。
原来,那才是她的魔魂。在叫嚣,在呐喊,在撕裂她的躯壳。
多亏了清汀的提醒,现在,她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