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密密麻麻数十支箭突然冒出来,稍有不慎便容易殒命于此,但既然是机关,即使是侥幸躲过,但在此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要不了多久,设置机关的人便会察觉到。
戚照砚知晓自己在踏入这里不慎触碰到机关的时候,便已经暴露了行迹,他想起离开长安前,荀远微为自己披上大氅时的温声嘱咐,其实他很清楚,对他而言,目前最好的选择便是趁着还没有人发觉抵达迅速离开,再做打算。
但在想到荀远微的那一刻,他更多的是不想让荀远微的期待落空,他不想在定州待上好几个月,最终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又一无所获地回长安。
他再也不想看到荀远微失望的眼神了。
于是他心下一横,打算一探究竟,却不是通过这个入口。
戚照砚在周遭环视一圈,发现背阳处的山石上也同样掩着一圈杂草,乍一看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在意识到这座铁矿中有别的秘密后,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那处杂草的不合理。
于是他并未在这出多留,而是疾步走到背阳处,试探了几番,用手掌一撑,便借力攀爬上了那处石壁。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上面的杂草,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处杂草留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通过这个洞口,依稀可以看得见石洞中的动静。
石洞中传来铁器打制的声音,还有水声,石洞中很是空旷,只需要一点声音,便可以传出来不小的回音。
有不少的人拿着开采铁矿的工具在劳作,身边有巡视的人拿着鞭子在他们身上狠狠抽动,但这些人并没有发出半点挣扎尖叫的声音。
戚照砚意识到这些人应当都是被毒哑了。
在户籍册上动手脚,隐匿人口、拐卖人口,再将这些人毒哑了,掳掠到早已被朝廷命令封禁废弃的铁矿中劳作、私下开采铁矿、锻造兵器、卖给靺鞨。
真是好大一盘棋。
这是要做什么,真得只是为了钱财么?恐怕不止吧。
五年前的戚照砚兴许只是无意间窥探到了这条链条中的冰山一角,便被着急灭口,更何况如今顺藤摸瓜几乎查出来所有事情的他。
他心中盘算着,等离开此地,便用荀远微给自己的信物,若是能有足够的人手和力量,说不定能通过这个口子,一举将当年的事情查个一清二楚。
毕竟当年的战败实在过于让人匪夷所思。
可他才一回头,便看到已经有十来个黑衣蒙面人端着弓箭对准了他。
为首的那人骑在马上,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抬起手在空中压了压手腕。
跟在他身边的人便依照他的意思放出嗖嗖的冷箭。
戚照砚一边尽力躲闪,一边找着可以逃离的道路。
一个不防,一支箭便贯穿了他的肩头,他虽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但还是没有办法在陡峭的石壁上停留太长时间,在他顺着石壁下到平地,打算取出荀远微予他的鸣镝。
只是他的手才抬起来,便已经有人拥了上来。
他一时根本难以抵抗,下一秒眼前一黑,头上便被套上了个黑色的麻袋。
等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被用锁链捆绑在了一处暗牢中。
戚照砚费力地睁开眼睛,只有一缕稀薄且冷的光透进来,正照在他的脸上,他强忍着痛觉抬手遮住眼前的光线,而后朝周遭观察了一番。
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来这地方是个水牢。
不过多久,便有人打开了侧边的铁门,有个中年男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站在戚照砚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身上是一件素白色的衣衫,故而血迹在他身上看起来十分明显,本来绾好的发髻因为在麻袋中一番折腾,此事已经散乱了,只有一绺发丝垂坠下来,遮住了他左边的半边眼睛。
“戚中丞,我以为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你在三年前便已经明白了,却没想到你这几年非但没有任何长进,倒是越发不将这条命放在心上了。”男人看着戚照砚,一副颇是失望的模样摇了摇头。
戚照砚强忍着喉咙中涌上来的血腥味,缓缓地抬起头来,对着那个中年男子露出一副颇是不屑的表情来:“长进还是有的,当年我可没有能耐查到这么深,你说是不是?”他顿了顿,“又或者说,我的确没有什么长进,反倒是你们退步了,变蠢了,这才给我留出了时机。”
男人眯了眯眼:“天真,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吗?”
戚照砚很嘲讽的一笑:“我可没有说要激怒你,倒是你自己先和我坦白了。”
“找死!”男子落下这句,便快步上前,捏住了戚照砚的双颊。
“你也就只能同我逞一时口舌之快,这里可是定州,不是长安,也不是武州,没有人会救你,我毫不夸张地说,你在这里死了三个月,都不会有人知晓,传到长安的消息,也只会是你在回京途中因故失踪。”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他,冷声道。
戚照砚并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哦。”
男人将他的脸甩到一边,“别想耍花样。”
“我是想告诉你,在你把我抓来这里之前,我早已和长公主殿下通了信,一路也留了记号,用不了多久,这里说不定就会被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