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天市也弄不明白紫微垣主究竟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自那之后，天上便真的不曾降给人间星监，直到祁辞与祁默钧到来后，他才私自赐予了祁家几位星监。
毕竟于天上的繁星而言，人间如何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但——天市回首，望向站在星辰下的祁默钧，不知从何时起，他却觉得似乎不该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祁默钧闭上眼眸，竟说出了天市心中所想的话。
天市惊讶极了，飘然来到他的身边，眨着大大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祁默钧重新睁开双眼，抬手抚摸着天市的发丝，尽管他如今也不过是少年的模样，但却带了令人信服的成熟：“这天地之间，无论人也好，星星神明也罢，都是要承担各自的责任。”
“我们虽是人身，比起星辰来太过渺小脆弱，但天道既然赋予了星监来平衡守护，就不该被阻挠。”
“千千万万的性命，就算是蝼蚁，也不能被这样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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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过后，天市独自坐在月桂树的枝干上，想了很久很久。
他唤来了自己的左右垣星官，让这两团星云分别笼在树杈两端，听着自己说话：“你们……去过人间吗？”
左右垣星官自然是没有的，他们与天市一样，自初生以来便在高高的天幕之上，拥有无限的力量，却从未去过人间。
“垣主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左垣星官说道：“是不是那个姓祁的人，跟您说了什么？”
天市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仿照人形而化出的双手，喃喃道：“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人间究竟是什么模样？”
左垣星官听了这话，更觉得是那祁默钧蛊惑了垣主，分外无情地说道：“人间如何，并非是垣主您需要管的事，您可不要被凡人骗了。”
“可……”天市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他仰头看向左垣星官：“如果不需要我们来管，又为什么要将给予星监的权力，交给我们呢？”
左垣星官一时无言，右侧的星云这时才斟酌着，发出了声音：“垣主思虑的也有道理，但这些事终究不能只听一个人所说的话，如果您真的想知道人间如何，不妨从月城多召来几个执妖，也可询问到更多的消息。”
“右垣星官说得没错，这是个好主意，”天市点点头，可随即又想起来：“月城中的执妖都已抛却了执念，也不知到底还有几分像真正的人。”
“说到底……我还是想要亲自去人间看看……”
天市的这番话，将左右垣星官都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劝阻着天市，要他千万不能冲动行事，直到黑夜再次降临，才堪堪离开。
可无论是满心担忧的右垣星官，还是思虑不定的天市，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左垣星官的星云中，划过了一丝晦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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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去人间的事，尽管被劝阻了多次，却还是在天市的心中扎下了根，它像是一颗耀眼又极不安分的星芒，时时在天市的星云中跳跃着，让他无法忽视。
此后但凡祁默钧还未到时，天市便会坐在月桂树高高的树枝上，向下望着月城、望着星辰、望着那遥遥不见得人间。
大约又是几年的光阴流转，祁默钧仍旧每夜都会来到星垣中，陪伴着天市，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有了青年的模样。
天市会歪着头，伸手去抚摸祁默钧的脸，一点点地寻着那些相似却又变化了的痕迹，然后轻声感叹：“你又长大了呀！”
“是，我又长大了。”祁默钧温柔地应答着，天市最近并没有再调整自己的模样，所以此刻的他的身形要比天市高大许多，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少年拢在怀中。
天市似乎也很喜欢祁默钧的身形，一边欣赏着，一边问道：“那你还会继续长大吗？”
祁默钧刚刚揽住天市肩头的手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但还是耐心地回答道：“也许还会再长一些。”
“但人长到一定年岁后，就不会再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