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秦远并不惊讶,他向来知道,璟瑄是一个爱憎分明之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是肯定会想办法还回去的。
他颔首,示意璟瑄继续说:“如此,计将安出?”
闻言,璟瑄分析道:
“他的靠山有二,其一是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外祖,安亲王岳乐,但也已经不成气候。”
“其二,便是我那善于做生意的九叔了。”
璟瑄说起了胤禟,秦远陡然又生出一计:“胤禟素来与苏文有些交情,何不……”
“不可!”璟瑄打断了秦远的话,“若是真用这样的方法,那我与八叔又有何分别?”
“我本是想让苏侍郎去劝说一二,公主误会我了。”秦远急忙解释道。
哪里需要什么分别,成大事自然不拘小节。
秦远面上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叹息:“公主所行都是煌煌正道,虽然狠心举起了屠刀,但到底是过于有底线了。”
璟瑄握住了他的手:“儆之安心,此事我们徐徐图之。”
秦远如此想着,便下定了决心:
如此怎可为帝?心狠手黑,公主却也只能做到前者。
但也正是这样的底线与坚守,让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她对于权力十分渴望,却从不曾迷失她的本心。
也并非那假仁假义,拿将士性命成全自己仁心的伪善之辈。
既然如此,那后者就让我来。
还好我也并非那纯良之辈,足够护你安乐无忧。
第95章请九叔教导一二苏文胤禟对峙,璟瑄“……
太和殿前的青砖地上凝着未干的夜露,五更梆子刚敲过第一遍,门外已排满了等候的官轿。
蓝呢轿帘被风掀起,三品以上大员手持笏板,补服上的麒麟仙鹤鲜明。
丹陛两侧的铜鹤昂首向天,鎏金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满汉两班官员如黑白棋子般在汉白玉月台上列阵分明。
苏文官靴上的江崖海水纹正踩着胤禟的影子。她将孔雀翎顶戴往暗处又压了压,袖袋里那枚翡翠扳指却突然发烫——这是当年落难假扮夫妻之时,胤禟留下的。
“苏大人留步。”
天色晦暗,身穿玄色蟒袍的胤禟叫住了苏文。
胤禟指尖缠着串伽楠香朝珠,一百零八颗乌木珠子正顺着她补服上的锦鸡纹路滑动。
他故意用当年同她假扮夫妻之时的语气唤她:“阿雅,你奏折里参我门人修桥所用银两的数目,倒是比你我的过去,记得还要清楚些。”
苏文后
退半步,与他拉开了距离,眉眼之间是说不出的冷冽。昏黄的灯光恰在此时掠过胤禟眉骨,照亮他眼底那片化不开的柔情。
是柔情,也是枷锁。
苏文转开头,心中思绪翻涌。秦远拉拢她,但苏文一向是福安公主手下最为忠心之人,绝不可能背着璟瑄行事,于是转头就去寻了璟瑄。
但她拒绝秦远,却并非是狠不下心对付九爷。她一向看得清楚,胤禟与她的这份情谊,与公主的恩情相较,无非是萤火之于皓月罢了。
何况,公主对她一片真心,胤禟喜欢她,但也想利用她。
“九爷若当真清白,何必此时跳脚?”她摸到袖中那枚刻着满文“禟”字的翡翠扳指,“工部核验过的水泥数目,可比您书房暗格里那本《两淮盐商孝敬簿》实在得多。”
胤禟突然擒住她悬着珊瑚手串的腕子,朝珠哗啦一声缠上鎏金护甲。他指节按在她当年与他缠斗留下的疤痕上,回想起她下手的狠厉与绝情,忍不住笑了。
“皇上让您到工部做事,在其位,便谋其政,”她用力攥紧翡翠扳指,“还望九爷多读读《考工记》,少琢磨些《盐铁论》。”
之前万岁爷命九阿哥收缴欠银,本想试探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却不料他大肆收了孝敬,准备自己出钱平账。
还是胤禛出手,才将欠银如数追回。
但胤禟手中收得那笔银子,可不只是“孝敬”那么简单了,这是江南百姓的血汗钱、买命钱。
苏文也是几日前才拿到账本,折损了不少人手不说,拿到得还是本假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