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秉忠又一次打了他的脸。
江秉忠祖上虽不算阔绰,但也小有资产,尤其是他外祖,更是家境殷实。
他娘姚氏,更是对他的事业非常支持,将全部的嫁妆都贴补给了他,盼他做个好官。
江秉忠云淡风轻,此番这程三少发问,正中他的下怀:“具体的各项支出,以及他们交上来的银子数目,都附在方才的折子的最后面了。”
虽然不知道他所求为何,既然这知府如此配合,她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毕竟眼下灾情刻不容缓,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她往后翻了翻折子,确认过后,清了清嗓子道:“江知府爱民如子,刚直不阿,实乃我大清之幸,他日回京,必然如实向皇玛法禀报。”
璟瑄并没有get到江知府的投奔之意,毕竟她只是区区一公主,于是她顺理成章地以为,他是想要自己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江秉忠无奈,他并不知道璟瑄误解了,看来公主眼下还是没有接受他,但他相信来日方长,“还是先想办法筹集粮食,运往其他受灾之处才是!”
但是这件事情,凭他的实力,着实有些太难了,毕竟他才上任没几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这扬州
的盐商可不是什么普通商人,他们族里,在朝中做官者不知凡几。
做官倒也罢了,大都是些不足为惧的微末小官,但他们背后有太子爷,有大千岁,甚至有万岁爷。
那江宁的曹家,不就是靠着出了个万岁爷的奶母,才如此风光显赫!
很明显,璟瑄也想到了这一点,眼下绝非与他们撕破脸的时候,且忍下这口气,先以利诱之。
于是她将防水水泥一事告知了程梦云,还是那老一套,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这人,开口道:“你去告诉商会的诸位,若有愿意卖粮者,优先获得防水水泥经营权。”
此话一出,程梦云见公主态度依旧温和,并未听了那江知府的谗言而怪罪于他,松了口气,心下稍安。
但是他清楚得很,此事恐怕是悬!
若这防水水泥销路打开,日后他们手中的普通水泥卖得便少了。
而据公主所言,那防水水泥十分耐用,他们怕是根本不乐意看见这方式水泥横空出世。
若这水泥真是防水,日后这洪灾想必会大大减少,那他们又如何借机敛财?
公主果然是不懂这商道,更不懂人心呐!
但他猜错了,璟瑄自从经过给此前诸事,早已经警醒了起来,她也是读过资本论,看过历史书的人。
此前或许是年龄太小,心智似乎也受到了身体的影响,更是在这富贵生活里忘了许多东西,以至于,险些看不清自己脚下的路。
曾经她和同门开玩笑,同门说:“富贵不能淫,万钟于我何加焉?”
对于享乐,她理解并支持。
可人总有自己的底线,这次便是她给这些人最后的机会。
若是愿意向她投诚,正常价格交易粮食,他们还可以再凭着防水水泥赚一笔,日后自然也不会缺了他们的好处。
否则,璟瑄冷漠地看着府衙的大门,默默在心里说:便只有死路一条。
哄抬物价,奇货可居,无数同胞生死危机,他们却大发人难财。
不管是谁来判,不论是怎么判,这些人,终究是难逃一个“死”字!
江知府本想提醒公主一二,可看着璟瑄凝重的脸色,他乖乖地选择了闭嘴——有人要倒大霉喽!
是夜,程梦云便召集了商会中的各家开会,向他们转达了璟瑄的意思。
程梦云是愿意卖粮的,但是他不能开这个口,否则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口子,他们手里剩下的粮便也不那么值钱了。
因此他们便约定好,不能卖粮给官府。
“我赵家愿意,”副会长赵长风朗声道,“我虽为商人,却知此时该做什么!”
程梦云不料第一个跳出来的是赵长风,他可是惯会打太极的,昔日璟瑄在商会平乱立威之前,便是他代表众人发言。
今日却有如此举动,言语之中还在嘲讽他们,莫不是他已经投了江知府?
孙氏钱庄的当家人孙大富,昔日便私下议论璟瑄是黄毛丫头,此时面色铁青,他扭动着身体站了起来,挑衅地说:“事先已经商量好,粮食不可卖给官府。”
“怎么,赵副会长是想拿我等的身家性命,去向那狗官摇尾乞怜吗?”他轻蔑地看着赵长风,“还是想去讨好那劳什子公主呀?”
程梦云早知道福安公主就在后面,他急忙出言阻止:“孙兄慎言!”
可已经来不及了,璟瑄从门后出现在众人眼前,而江知府更是带着一队官兵冲了出来,将这议事厅层层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