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沈微渔换好衣裳,坐在紫檀如意扶手椅上,静等云娘回来。
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接连响起,城门楼台四面点起篝火。
少顷,云娘面色凝重地回来,见到沈微渔,低声道:“郎飞舟手底下的一批将士已经围堵在城门外,驻扎营地,想必是要攻下安康城。”
沈微渔攥紧手,烛火光摇下,眼眸濯清,“你们说薛中藏能守住安康城吗?”
云娘垂首,“应当能守住吧?”
事实上薛中藏是文官出身,哪里知道打战,甚至在知道安康城外有贼寇扎营安寨,惊得都跳起来,愁眉苦脸地徘徊四周。
安康城的城墙坚固,据士兵来报,来得敌寇不多,应当能抵挡一阵。
这时幕僚建议,先书写信件交给陛下。
“城门已关,一只鸟都飞不出去,怎么传信给陛下。”薛中藏震怒道。
“我们城内不是有那位沈姑娘吗?”尹席林深思熟虑道。
“不行。”薛中藏一想到陛下召见他,说过的那些话,历历在目,心头猛然一惊,想也不想地反对。
陛下当日面无表情说沈姑娘在安康城喜静,平日里莫要打搅她的安静,顺便说起几名纨绔冲撞沈姑娘,其中一人赫然是他的侄子。
这几名纨绔平常作威作福,不知干过多少调戏女子,甚至强抢民女,还杀人放火。尤其是其中一人,乃是薛中藏夫人的侄子,平常仗着姐夫是州府,行事猖狂,草菅人命。
当日薛中藏后背冒出冷汗,为保住乌纱帽,当机立断给几名纨绔押送牢狱,送往京城大理寺受审,依他们的罪行来算,估摸明年秋后问斩。
夫人知道这件事后,以死相逼,“我们夫妻恩爱几十年,娘家只有一个男子撑门楣,若是将他送入大牢,死于非命,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平日他不学无术,为非作歹,时常流连花楼,你却仗着他年纪小,四处包庇,时常为他求情。我怜惜你,小惩几番,可你知他竟敢草菅人命,难以教诲,今日你若求情,休怪我无情。”
薛中藏为求保住乌纱帽,视若无睹,先将夫人关起来,还放狠话,若是再求情便休了她。夫人不甘被休,顿时安静下来。
他将此事交差后,听候陛下发落。
陛下审视的目光如刀锋锐利,薛中藏不知冒出多少冷汗,才听到充满威压的压迫声:“朕下次再撞见这些事,好自为之。”
薛中藏的思绪回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仿佛陛下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尹席林皱眉道:“我们不可能靠死守就能让对方鸣金收兵。况且城池被攻陷,老弱妇孺惨死敌军手下,城内会被洗劫一空,他们还会放火烧城。”
“大人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城中百考虑。”尹席林严肃地拱手下跪。
薛中藏眼皮子一跳,作为州府,自是知道城池沦陷的下场。
他想了想,下定决心咬牙道:“备马车。”-
云娘等人与沈微渔商议,“小姐要不书信给陛下,告知此事,让陛下派人来援助安康城。”
“城内来敌,怕是城门已关,我书信一封又该如何送出去?”
沈微渔眉头蹙起,厢房内的烛火摇曳,春风敲击着窗棂。
云娘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其实小姐我们是暗卫,自是有法子送出信,你不必担心。”
“信要是送出去,萧庭訚派人来能及时赶到吗?”沈微渔话虽如此,却还是来到紫檀案几前,书写信函。
云娘为她研墨,低声道:“陛下知道小姐的消息,一定会快马加鞭派人赶来。”
沈微渔却不信,亦或者说对于萧庭訚而言,她不是欺骗他的牌子,固然有几分喜欢,可又喜欢多久。
她不能取信萧庭訚,更遑论他还是天子。
沈微渔无比清醒,故而在云娘说萧庭訚好话时,并未出声。
在她写完信后交给了云娘,不速之客趁着天未亮登门拜访。
来人面容颧瘦,腰金衣紫,见到沈微渔却毕恭毕敬地作揖笑道:“我乃安康城的薛州府,之前早知道沈姑娘温婉绰约,灼灼其华,今日一见当真是不负盛名。”
“……”沈微渔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这般盛名。
不过她转眼一想,此人也不过是因为萧庭訚才恭维自己,也就见怪不怪地笑道:“薛大人有何贵干。”说罢,命人端茶招待来客。
薛中藏诚惶诚恐,还以为沈姑娘深受陛下荣宠,会是骄纵之人,如今一见,是他狭隘。
“我来叨唠沈姑娘是为了城中的百姓,才来见一见沈姑娘,不知沈姑娘可否有法子书信一封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