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毫不犹豫抬手回扇,同样响亮一巴掌,声音在殿内回荡。
她从前做苦活,手劲比掌设大得多,掌设颊上旋即泛出红印,人被打懵,愣了会才再扬手:“你这贱蹄子敢还手——”
这回动作不及上回快,萍萍还有防备,哪会允她得逞。萍萍捉起掌设手腕,将那只扬起的手牢牢定住:“你作甚打我?”
夕照也走回来帮腔:“就是,凭什么打人啊?”
布置花艺的司苑司众女史也全围过来。
那掌设理直气壮:“你打碎了殿下的花瓶,依法处置,合情合理!”
萍萍杏眼圆瞪:“明明是你打碎的。”
“就是,肯定是你打碎的。”
掌设不瞄萍萍,反而对视夕照:“你说我打碎的,可有亲眼瞧见?”
夕照没瞧见,又不会撒谎,一时狂眨眼睛:“有、有,当然有。”
掌设冷笑,扭头问左右女史:“大家都是长两只眼睛,能辨忠奸的,你们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吗?”
女史们不知道谁打碎的,但只看夕照反应,明显撒谎,心里便都有些偏向掌设。
“我瞧见了。”萍萍朗声,斩钉截铁。
“你?”掌设捂嘴笑出一声,“你瞧见那是贼喊捉贼!”
女史们虽然更倾向萍萍打碎,但都没有表态,一行人闹到尚寝那里,尚寝竟不问青红皂白判萍萍过错,罢了她和夕照的差事,双双罚关禁闭。
萍萍和夕照一直申辩,尚寝却命人将她俩撵出去。
萍萍和夕照站在门口不肯走,不多时,掌设得意洋洋跨出来,她竟领了尚寝命令,携四宫人要押解萍萍和夕照回房。
萍萍摆了下身,不允宫人碰她:“我自己会走。”
掌设满不在乎点头,路上,她在萍萍身边轻飘飘笑道:“我要是你呀,这么丢脸,早一头撞死了!”
夕照听见,马上挽住萍萍手腕:“别听她的!”她对着萍萍耳朵叮嘱:“你要真想不开就中计了。”
“我不会的。”萍萍也附耳和她说悄悄话,掌设的话在她心里比一片雪花还轻,根本没有重量。
她没有多少记忆,却记得两句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关禁闭就关禁闭,又不会掉一块肉。”她同夕照笑说。
“就是。”夕照点头,自己只怕打板子。
到了房门口,夕照非要和萍萍关一间房,萍萍来不及商量,房门就关闭。
夕照挽着萍萍胳膊:“别担心,殿下那么宠你,肯定很快就来主持公道。”
她觉得最多几个时辰就能出去。
所以关在一起比较好,互相照应。
*
柳湛下朝回来后,尚寝才来求见。
他一般不允女官进入书房,只在偏殿召见。
尚寝上前,盈盈下拜,竟不提萍萍摔瓶被罚,反而无头无尾道:“殿下,事已俱妥。”
柳湛吩咐:“今日又比昨日冷,她房里的地龙要烧热些。”
尚寝一怔,宫婢的居所没有地龙。
但她不会指出太子错误,恭顺应声:“是。”
她会给银娘子房内多供些炭。
柳湛眼皮不抬:“下去办吧。”
他抱起殿里的七弦琴出门,也不打伞,走了没一会就衣发花白。萍萍住的园子后面有间小筑,平常无人,他上回就是穿小筑翻的窗。
柳湛走进小筑,取下琴套,起手奏琴,刚好对窗前一树红梅。
雪花乱舞,寒梅却开得正艳。花骨朵朵,梅香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