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那是怎样金贵的大人物?
萍萍愈发慌了,担心官人,她和阿湛皆只是渺小砂砾,从前读巨鹿之战,楚霸王破釜沉舟,一战成名,可她只感同身受那二十万阵亡的无名将士。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怕太子是那一将,官人却成了万堆白骨中的一具。
不会的,官人不会有事的……她要去找官人!
萍萍不知不觉脚往前走,跟她关系不错的馆吏怕她硬闯,急忙拉住,低道:“萍娘子,不能出去。”
“为什么不能?”
“贱避贵,轻避重,去避来。”
前两样她都懂,唯独去避来……太子要来驿馆?
“皇太子到——”
正想着前方一人又一人,如浪传近话,馆吏拉着萍萍下拜:“快跪,快跪!”
其实不用拉萍萍已自软膝,低头前她瞅了一眼,门前步骑车马,乌泱泱绝对有上百号人,皆若肃穆金刚,这就是太子的仪仗吗?
她根本看不清太子,只瞅见极高远的步舆上的旒冕衮服。
天家贵胄威严慑服,众人皆不由自主三称千岁,又再拜讫,萍萍也跟着磕头,磕头,再磕头,匍匐贴地。
无数禁卫从她身边走过,萍萍眼前的靴尖一直在变,她紧张得不自觉抖了一下。
柳湛舆上睹见,不忍她跪久,淡道:“平身。”
她听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瞬忘尊卑,情不自禁抬头,那步舆已进馆门,她瞧清了,那旒冕后面的一张脸昨日还同她紧贴,阿湛竟是太子,太子竟是阿湛。
他突然比庙里的金身还遥远,原来官人真是挂在天上,摸不着的月亮。
第53章第五十三章洞房花烛
她又忘记站起来了。
还是旁边馆吏拉她,平身了,萍萍才站起,腿跪得有些麻,动作迟缓。柳湛的步舆从她身边经过,目光只扫了她一眼就移开,对都没对上。但因为离得越来越近,萍萍瞧清楚官人衮服上的纹章,龙虎鸡火,还有好些不认识的虫,他带了许多革带玉佩,应该各有各的讲究。
萍萍仰着脖子,他连鞋都是朱履。
人说余音绕梁,柳湛的太子形象就像余音,在她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等太子的仪仗全部过完后,她跟在人群最末挪动,正犹豫是一直跟着官人,还是回房?袁未罗过来,将她拉上楼梯,并朝上指了指,示意回房。
萍萍就带袁未罗来到房门口,先问:“是殿下让你来的?”
袁未罗点点头,她这才开门和他一道进屋。袁未罗开门见山:“逆党方才剿灭,殿下有许多要务要处理,暂时脱不开身,他说要委屈娘子在这等候两日,最多两日,就来同你团圆。”
“好!”萍萍一口答应,“如果有机会,劳烦小官人帮我带话殿下,就说当务之为急,他放心去办正事,倘若两日办不完,可以三日、四日,不用急着赶,我这边会一直等他……对了,让他记得也不要太过操劳,保重身体。”
袁未罗微张双唇,讶异萍萍的反应。
和他预想的不同。
晓得
了殿下是殿下,她面上竟捕捉不到一丝惶恐战兢,讲的虽然是让殿下不用急,她一直等之类的话,但那语气,那神态,品不出讨好之意,不像他们以下恭上,以卑媚尊,她好像还当她和殿下是平齐的,仅仅只是一位妻子对夫君的关切、理解和包容。
袁未罗不晓得她哪来的勇气和信心,像吃了秤砣一样安稳:“你知道殿下是太子,不惊讶?不怕吗?”
“我惊讶呀!”起初她跪地上怔怔望了许久呢,他真成天上的月亮了。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他本来一直就都是月亮。
他先是她的官人,而后才是太子。
长随、太子、商贩,甚至是乞丐,都只是一个身份。沧海会变桑田,但月升月落,头顶那一轮亘古不变。
她相信他待她也一样,此心不移。
“但我为什么要怕官人?”
袁未罗一时语噻。
萍萍抬手放到唇边,轻轻询问:“袁小官人,你是不是中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