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徽宁抬手遮住微微有些刺眼的光线,下一瞬,身后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不等她回头,便听得宫人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陛下驾到——”
楼徽宁陡然一惊,下意识转过头去,恰巧撞上来人在暖阳下熠熠生辉的眸子。
只见一匹棕褐色的骏马之上,楼徽和一袭修身锦衣,深色的腰封勾勒出他劲瘦的线条。身后的墨发被高高束起,四月阳光下的楼徽和褪去了往日的苍白和病气,持箭御马,格外意气风发。
他骑马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平静如水的面容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蓦地浮现一抹笑意。
他朝她招招手:“你来了,昌宁。”
楼徽宁沉吟片刻,牵起嘴角轻轻笑道:“我也才刚到不久。陛下今日是准备亲自下场参加狩猎?”
“朕平日里忙于公务,窝在御书房里许久未动,今日好不容易有个外出的机会,自然是要活动活动筋骨。”
“陛下能这般想自然是好的,只是要千万小心,莫要伤了龙体……”
她说着垂下眼睫,长而翘的鸦睫毛覆在眼帘上。细碎的滑过她轻颤的眼睫,楼徽和捕捉到她眼底流泻而过的一丝情绪。
“唉,朕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最清楚,又不是让朕上阵杀敌,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般唠叨?”
他抬手放在唇边,有些刻意地咳嗽了几声:“不过话说回来,许久未见你骑马,昌宁今日的装扮可真是令朕眼前一亮——想起之前一齐扬鞭策马的日子,偶然回首……却发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楼徽宁放缓了涤雪的脚步,压低了声音笑问:“皇家春狩年年举办,不过去年中断了一场,陛下这就开始感慨伤怀了?”
“朕不过是触景生情。”
楼徽和轻叹一声,突然低头注意到什么:“昌宁这匹马好生眼熟。”
“眼熟便对了,听说这还是陛下亲自赐名的马呢。”
楼徽宁低头拍了拍白马的鬓毛:“宫中马厩的小厮跟我说,它叫做涤雪。”
“果真是它?朕记得它的确是匹良驹,就是性子差了点,很难被人驯服……”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许是它性子与我比较合得来罢,我花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堪堪将它驯服。”
“只用了半个时辰?没想到昌宁不仅身手敏捷,对驯马也是很有一套呢。”
楼徽宁苦笑一声:“平日在宫里无所事事,只得寻些新鲜事儿干。我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骑着马并肩而行。
临近晌午,天光大亮。明亮刺眼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朵,一时间整个围场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息。
二人驰骋林中,身后不远不近紧跟着几个御前侍卫,耳边传来几道马蹄与地面落叶摩挲传来的沙沙声。
楼徽宁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缰绳,手心慢慢沁出细汗。
前面不远处倏然窜出一个灰麻花色的影子,不等楼徽宁看清楚那是什么,身侧的楼徽和便已经轻呼一声:“是只野兔!”
话音刚落,原本在她身旁的楼徽和便策马飞驰出去。
“陛下!”
楼徽宁几乎是想也不想,立刻扬鞭加速跟上去,身后的侍卫们也不敢怠慢,纷纷御马紧随其后。
一行人急驰于林间,楼徽和看准时机,反手从腰间的箭篓里取出一支箭,动作利落地搭在弓上。
他坐直了身子,奋力拉满弯弓,毫不犹豫地射出一支箭羽。
只听“嗖”一声,箭羽划破凉飕飕的风,径直刺穿那只奔跑的野兔的身子。
野兔应声倒地,毛茸茸的短腿扑腾了几下便不再挣扎。楼徽和抬手勒马,翻身下马朝着那只野兔走去。
此时楼徽宁一行人也跟了上来,她见楼徽和去捉那猎物,便也放缓了步子慢慢走近。
“陛下好准头。”楼徽宁笑赞。
楼徽和抓着野兔的耳朵提起来,嘴唇轻启:“好肥的一只兔子,瞧起来似乎……”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道锋利的刀剑声猛地响起,楼徽宁还没听清是从何处传来的声响,边先见得身后的侍卫警铃大作,为首的侍卫更是骤然抽出腰间长剑,嘶声大喊:
“刺客!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