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会愧疚,也或许不会。
但那都不是谢知周在意的事情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是天理伦常。
谢知周不再谈那些事,他看着渺远的蓝天白云,显得格外秋高气爽。“棒棒,”他笑着说:“我们什么时候召集大家一起给平权小组取个名字吧。”
“好!”
第75章尾声
六月,盛夏。
聒噪的蝉鸣伴着笑闹声,今天的A医大显得尤为热闹。
体育馆里,一排身着纯黑学士服的学生依次上台,纯白的垂布铺平过肩,在领口显露出一截儿来,衬着学士袍下的白色衬衫,纯黑的流苏垂挂在方形学位帽檐的右前侧,微微摇晃,黑白交错,显得格外纯净。
偌大的体育馆里坐满了人,但所有老师、领导、学生无一例外,都庄重而规整地身着学位服。纯黑的底色下,黑蓝红黄四色流苏相衬,红蓝黑三色学位袍交错。学术的严谨氛围里,斑驳着多彩的思想。
这是A医大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也是学生们留在这里最后的回忆。
学位授予人陆续上台,摇摆的黄穗,温和的笑意,与学生们一一对应站立。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出刁钻考题的老师,不再是学生们畏惧的对象,而是这帮孩子们的光辉时分的见证者,领路人。
谢知周看着他身前的一身博士服的杨主任,去掉了浮华利禄的雕饰,他在此刻,只是衔着浅淡的微笑,看着这个曾经不怎么听话的学生。
学生向学位授予人鞠躬致意,在授予人柔和而慈爱的目光下,微微低头。
授予人执起帽檐上悬挂的流苏,在庄重的音乐声里,由右前侧移向左前侧,是为拔穗礼,象征着麦穗成熟,毕业生已学有所成,可以展翅高飞向渺远的天际。
谢知周从杨主任的手里双手接过学士学位证明,对上了他满怀期待的目光。
合影留念后依次下台,在台下的拐角处,在他身前一步的杨主任忽然回头,带着一脸期许,“听说你考进市局了?”杨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开口:“小伙子,好好干。”
一语尽释前嫌。
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学子送走,期翼着这些年轻的学生们有朝一日成为社会的栋梁,永远是老师们最骄傲的时刻,而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值一提。
杨主任人到中年,略有些发福。穿上博士服的时候,总显得有几分不相称,可此时此刻,谢知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因着他的动作而略微晃荡的博士服,也没那么不和谐了。
他古板而小气,严肃而执拗,可他纵有诸多不是,在这一刻,他却是真心诚意地祝愿每一个相识或是不相识的学生,在离开学校之后,能够迎接美好的未来。
谢知周退场前回头,看着台上下一批学生手捧证明,静静地立在礼堂的中央,眼里是与五年前,宣誓时别无二致的光。
这是他们的高光时刻。
刚离开体育馆,谢知周就看见了西装革履的季泽恩。后者喜欢穿衬衫,但像这样全身正装的时候,谢知周却是头一回见着。
“这里!”一身纯黑学士服的谢知周从远方遥遥挥了挥手,显然对方早就看见了他,正往这边走过来。
“毕业快乐。”季泽恩的目光落在他眼前摇摆的穗子上,忽然牵起他的手,往教学楼走。
“哥,”谢知周笑道:“帅!”
“你穿学士服才帅。”季泽恩轻声开口,话语中那种淡然的陈述感,却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感觉。
“你可亏了,”谢知周说:“八年制就只办一次毕业典礼,明明是博士学位却只能穿一次学位服。”末了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博士服是黑红两色,肯定最衬你。”
季泽恩这个人总是冷的,谢知周先前心血来潮给他买了件红色的外套,却没料到,冷暖碰撞,是出乎意料地格外好看。
学校摆了不少景,拿来给学生们拍照。有摞成半人高的医学全集书,也有绘制成一面墙的骨头架子。谢知周举着自拍杆,跟着热热闹闹的人群拍了好些照片,热络的朋友们,平权小组的组员们,还有同班同年级的同学们,最终都化为了一张又一张笑容洋溢的合照。
拍的差不多了,谢知周忽然说:“还有一个地方。”
季泽恩看了他一眼,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老石碑。”
刻着医学生誓言的石碑很多,而其中老石碑是最老,最大的那一块。它坐落在校园深处,斑驳着岁月痕迹。石碑后是一位医学前辈的雕像,带着永恒不变的睿智却温和的目光。
这回没有多余的姿势,两个人只是安静地站在石碑的两旁,带着几分虔诚,几分谦逊。
谢知周按下了录像。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举起右手握拳,郑重开口。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