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帐篷来露营,从十月中旬到十一月下旬的A城,是最舒服不过,既不会过分寒冷,也不会燥热难耐。选在这个时间段露营的人尤其多。
看着他这么快就搭好了帐篷,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客客气气道:“小同学,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季泽恩抬眼示意他讲。
“是这样的,我和一家人过来露营。”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顶帐篷:“我原本准备了两顶帐篷,但是有一顶的样式有些特别,我在这儿试了好久也没搭起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帮忙搭一下?”
“好。”季泽恩淡淡应下,跟着那男人过去,他那顶帐篷乍一看的确有些复杂,季泽恩坐在那儿研究了好半晌说明书,期间那男人的妻子和母亲一直给他递零食。
他心里想着帐篷的事儿,递过来什么就接住什么,不一会儿整个手里都堆满了还无知无觉。惹得那家的女主人忍不住笑起来,忙给他找了个小袋子,把吃食都装进去。
谢知周把买来的零食饮料一股脑地扔在帐篷里,带着一床小棉被,缩进了帐篷,懒洋洋地躺下来,隔着一层塑料膜看着外头搭帐篷的季泽恩。
外行人常说学医全靠背,其实不是这样。清晰整体的逻辑思维和立体具象的空间想象能力也极为重要。季泽恩在这一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从他整理的笔记和画的示意图里便可见一斑。
他看着季泽恩有条不紊地搭好帐篷,又被女主人热情地递上一袋零食,平日里不论是实验还是考试,总是游刃有余的少年此时愣在原地,像是被这过分的热情给弄得不知所措。
谢知周钻出去给他解围,奈何对方的女主人太过热络,看见两个小帅哥,更是起了慈母之心,拽着他们俩不让走。最后拿了人家好大一袋东西,季泽恩才被囫囵个儿地放回来。
两人钻进帐篷,谢知周把零食倒了出来,裹着被子拱到季泽恩眼前:“这座山离城区远,因为附近有监狱,一直没建成景区,不过风景是真好看,而且人也比别处少许多,适合安安静静地露营。以前我爸带我来这儿玩过一回,你一定不会失望。”
“等搭好了帐篷,我们上四处小溪河里玩儿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等晚点儿再窝回帐篷里,等明早看日出。”
“这是哪儿?”季泽恩问。
“苍山。”
话音刚落,季泽恩神色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便落入了他眼中。
“怎么了?”谢知周问。
季泽恩躺下来,淡淡道:“我爸……”
谢知周忽然想起来他那个在监狱的爸爸,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没想到他选的地方,居然紧邻着关押季泽恩父亲的地方。“对不起。”他说道。
“别这么说。”季泽恩垂下眼。
谢知周眼见着收拾地差不多了,转移话题提议道:“去旁边河边玩?”
“嗯。”季泽恩跟着他起身,带上了随身的贵重物品就往他说的地方去。这条小溪从前是他和知馨最喜欢的,知馨喜欢捡透亮好看的石头,他喜欢抓虾摸鱼。
在高速发展的A城,这样的水域和片刻的自然清凉,都显得太过于难得了。
他脱了鞋袜,把裤腿撩上去,露出一截线条修长匀停的小腿,衬着白皙的脚踝,泡在清泠泠的水里,显得格外有少年感。
季泽恩跟着他不甚熟练地下水,踩在水里的小石头上,微微硌着脚。
“夏秋来捉螃蟹比较好,”谢知周一副老手的模样,“不过春天也凑合,反正只是图个乐,反正咱们今儿没烧烤的工具,也吃不了。”
“其实晚上抓更好,拿手电筒一照,螃蟹就不动弹了,不过我怕到了晚上水太凉。”
“平日里都是你教我,涉及到怎么玩儿就该我带你了。”他冲季泽恩狡黠一笑:“看好你谢哥怎么做,就教一次。”
说完微弓下身,目光从粒粒碎石上逡巡而过,他随意搬开几块较大一些的石头,一只小溪蟹眼见着栖身的场所不再,在光亮里只愣了一瞬,便迈开小细腿疯狂地逃窜。
谢知周伸手准确地按住螃蟹背,略加了几分力将它固定在溪水底,拇指和中指从后方包裹住一双大钳子压紧,那张牙舞爪的螃蟹顿时就卸了力。他把无名指和小指伸进螃蟹腹部轻轻抬起,轻飘飘地拿出水面,扔进了一旁提前准备好的水桶里。
他随手甩了甩指尖的水:“厉害吧。”又是那副孔雀开屏的模样。
“厉害,”季泽恩夸了一句,忽然说:“溪蟹是哪些寄生虫的宿主?”
“你是行走的‘医学复习题’吗?”谢知周忍不住吐槽道,然而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习惯性地往后背,然而刚要开口,季泽恩的手指就覆上了他的唇,“开个玩笑。”
这回轮到谢知周震惊了,便听季泽恩淡声道:“不用讨我开心。”他顿了顿,而后说出了一句俗不可耐但就是让人心里舒坦的不行的话。
——“你开心,我才开心。”
谢知周心口发烫,默默琢磨着这句话的巨大威力。
经过时间淬炼流传下来的果然都是精华,要不怎么这句话俗成这样,古往今来依旧经久不衰呢。
季泽恩学的很快,没一会儿也捞上来几只螃蟹,那些螃蟹伸展着小腿跑得飞快,有时候一个落空,就得紧追着赶上去。
步子落得太快太密,溅起的水花就砸在了身边人的衣衫上。
因而几番追逐闹腾,起先在抓螃蟹的两人就自然而然打起了水仗,湿淋淋地落了一身,再往后,不知道是谁先觉得冷,总之为了驱寒,两个人的手莫名其妙就到了对方身上,一路游走,一路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