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内,解语花香还未完全散去,唯余一抹淡淡的幽芳见证着大梦一场。
清泠泠的月光透过窗纸,竹影婆娑。
卫晨幽幽转醒,还未聚焦的视线正对上面前的叶青橙,顷刻间,扶桑仙境的夜色溢满了温柔。
“青橙。”他犹豫着张了张口,轻轻地唤了一声,“是你吗?”
叶青橙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离魂灯灭,过往种种再度被深埋进回忆的苦海,白驹过隙十数年,所幸与他相伴。
在此刻,她终于能卸下所有伪装,光明正大地承认道:“是我,良景。”
话未出口,已是凝噎之声。
榻上的君王眼眶微微湿润,一滴清泪滑落腮边。
“果然,我就知道……”他动了动手腕,宽大的手掌紧紧地包裹住叶青橙的手,感受着掌中令人安心的温热,“七年,你终于来了……”
“良景,”叶青橙也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鼻尖涩如酸枣,“你受苦了。”
离魂一梦,犹如亲历一般。
她看着他慢慢学着喜怒不形于色,看着他在政事上渐渐得心应手,看着他一点点成为眼前熟悉的人儿。
路上的风景,一步一步,她陪他一起走过,到了如今,已分不清你我。
卫晨微微一笑:“不苦。”
说着,不自觉地将叶青橙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青橙,”他说,“我好像在梦里见到了母后。”
叶青橙一时哑然。
她不知卫晨对姜禾抱有怎样的情感,但在山崖间看这位太后的反应,显然是对自己儿子充满了爱怜。
似乎是卫晨潜意识逃避,离魂梦中并未出现与太后相关的任何片段。
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解也说不准呢?
想到这里,叶青橙还是决定把木簪的事情告诉卫晨,不管二人之间有何嫌隙,毕竟是太后雪中送炭才得以见到叶蓝。
卫晨倚在叶青橙怀中,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讲述,从始至终不置一词。
“对了,太后还送了我一样东西,”说着,叶青橙掏出系在腰间的玄铁牌给他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块玄铁漆黑如墨,掂在手里分量很重。
卫晨扫了一眼,道:“不知。”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既是母后送你的,收下便是。”
“真的?”叶青橙皱眉看他。
许是看出叶青橙的无措,卫晨不由轻笑:“母后她……素来严苛,能送你东西,看来是真的喜欢你。”
“那好。”叶青橙也不推辞,重新把腰牌挂在了身上。
接着,她又给卫晨讲这一路上是如何辗转到了扶桑,又是如何寻得叶蓝帮助以毒攻毒,讲到最后,不知不觉已是二更时分。
卫晨依旧静静在听。
这一路他不时陷入昏迷,虽然叶青橙将其中艰险轻描淡写地略过,还是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有多少险象环生。
月色如勾,将摇曳的竹影映在薄薄的窗纸上,似白宣上层叠的水墨。
“夫人,”卫晨捏了捏她的手心,哑声道,“这些天来,辛苦你了……”
叶青橙被他这话臊得满脸通红,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你叫我什么?”
“夫人。”卫晨面露羞赧,腆着脸又低低喊了一遍。
叶青橙只觉脸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