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只是家主醉酒后犯下的荒唐事,却阴差阳错地让一个洗衣婢母凭子贵当了外室。
他表面上是家主的庶子,实则地位与下等的仆役差不了太多,自幼便被安排侍候在秦歌身侧。
许是自幼体寒羸弱的缘故,秦歌成年后并没能得到家主重用,乃至内心愈发扭曲,性情也格外暴戾。
他一心要在家主面前证明自己,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因此,他故意挑起两国的战火,战事越是旷日持久,秦家越能从中受益。
而对燕轻雪而言,亦是需要一个压过燕鸣风,在梁帝面前崭露头角的机会。
两个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然而战场之上,与秦歌不同,燕轻雪并不想留卫凌活路。
这些年来,[镇北]二字威名太盛,战旗所至处皆让梁军闻风丧胆,抱头鼠窜。
唯有杀了卫凌,梁军才能大举踏破雁荡关,他才能完成梁帝的心愿。
秦欢也不知那时究竟怎么想的,明明掣肘秦歌最关键的一步便是说服燕轻雪,取走卫凌的性命。
卫凌一死,黎人势必溃不成军,边塞战火便再也绵延不了多久,秦歌的野心便再也没了支撑的基础。
只要让自己抓住哪怕一丝机会,便可在秦家彻底翻身。
但后来,或许是隐藏心底不可言说的期许,他还是开口保下卫凌的性命。
他故意将刑事说得那般残忍,就是为了打消燕轻雪的顾虑,让他同意放卫凌一条生路——
尽管那样的生路镇北王并不需要。
*
叶青橙在秦欢宅邸偏院住了三日,经过短暂的休养,还是决定带着卫晨继续出发。
“这是我的令牌,能保你们在太白畅通无阻。”
秦欢站在阶前,将一枚玉牌不动声色地塞入叶青橙的掌心。
叶青橙感受着掌中物件的沁凉质感,皱眉不语。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最后,叶青橙不解地看着他,眸光复杂。
“为什么……吗?”
秦欢喃喃自语,他纵目望向视野尽头的天际线,将神情放得十分幽远。
和秦欢交锋了这么久,叶青橙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脆弱的情绪,那双水波荡漾的桃花眼此刻溢满了孤寂,像是山巅之上不化的皑皑霜雪。
秦欢怅然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她说过,自己只有这两个弟弟吧。”
叶青橙还没反应过来秦欢口中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秦欢!你这贱人死哪儿去了?”
“叶青橙,带他走吧……”秦欢低喝一声,一掌将叶青橙推进了马车。
洛洛见状一拉缰绳,母马嘶鸣一声,载着几人向扶桑进发。
叶青橙透过车窗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秦欢一袭白衣,在来人面前卑微地匍匐在地,被一脚脚地狠狠踹进肚腹。
那人阴柔狠辣,斗笠簪花,俨然是将秦欢当做了低贱的牛马。
秦欢在东黎朝中官拜侍郎,风头无两,但在秦家眼中,从始至终都是个身份不堪,地位卑贱的下人。
叶青橙忽然想起,秦欢为陷害自己,最后让她抄写的那篇[孝经]。
尊父母,守孝悌。
他的心中,当真是这样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