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巅,风有些冷。
山神庙外,神树之上,祈福的红带随风飘摇,如纷乱的情丝。
“叶青橙,”洛洛右手勾着她半边衣袖,眸光闪烁,“你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他还记得许多年前,叶青橙在城郊破庙为流离失所的孤儿煎药。
她那时是那般乐观阳光,从不曾怨天尤人,可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看她笑过了。
……
如果她的笑容只有那个人能够维系,如果失去那个人便让她再无快乐可言。
那他愿意。
放手成全。
“叶青橙,你放心……”洛洛攥了攥拳,兀自下定了决心,“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一定让他活着撑到扶桑……”
叶青橙不知道洛洛到底做了什么,她的记忆后来变得极其模糊,只能勉强回忆起那夜少年翻飞的长发,还有鎏金般璀璨的银瞳。
只是她不知道。
寒风渐起,漫山枫叶似火燃烧。
少年将体内的真元寸寸逼出,在山谷无边的月色下,化作了纷扬的光屑。
往日那颗跃动的爱慕之心,终于无声无息地归于了寂灭。
*
也许是洛洛的术法起了作用,卫晨果然慢慢地恢复起来,尽管效果甚微,好在是病情没有继续恶化。
经过一日的修生养息,几人终于朝着扶桑再次启程。
虽说卫晨清醒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但最近他脾气变得很差,动辄便要摔东西,还经常无缘无故地发火。
往往要叶青橙将他搂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抚上好一阵,才能勉强平静下来。
卫晨偶尔回过神来,目之所及,狼藉遍地。他凝视着手中碎裂的瓷片,眼睛几乎被刺痛了一下。
随后豆大的泪珠便哗啦哗啦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叶青橙完全能理解卫晨的心情。
镇北王死在了遥远的边塞,那是他的孪生弟弟,是与他相伴最久、他生命中最亲近的人。
甚至等同于他的半身。
他太过神伤,太过心碎,已经不能承受哪怕再多一分的苦痛,便只能向旁人发泄心底极度的悲哀。
他撕破折扇,摔碎茶盏,最后累了,径直扑倒在那把[天下第一剑]上,哭得泣不成声。
剑刃寒芒如雪,绛紫的剑穗光华流转。含元殿上,那句玩笑般的贺词,不曾想竟是镇北王留给他最后的遗言。
*
行了七日,终于迈出了群山。
太行山外,梁州已经被北梁围困,重兵把守,巡查严密。
而州府太白则是通往扶桑的必经之路,城墙之下,到处是持枪的巡逻卫兵。
太白城。
天高气爽,云霞瑰丽,夕阳为巍峨的城墙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和金光。
叶青橙和洛洛并肩驾着马车,排在进城的队伍里。
“站住!你,做什么的?!”
“大人,我等是来往过路的行商。”叶青橙拱手恭敬地答道,“现下天色已晚,想要进城找家客栈歇歇脚。”
“行商?”其中一人皱了皱眉,打量着略显破旧的马车,“车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