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西斜，叶青橙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跪在先祖殿前的云梯上，积水浸透她的膝盖，森然寒气顺着脊背向上蔓延。
“传朕旨意，曦妃言行无状，冒犯萧王，即刻罚跪先祖殿，以示惩戒。”
叶青橙在夜风中冻得全身发抖，不知跪了多久，意识已有些飘忽。
她知道这只是做个样子，但昏昏沉沉中，不由得又想起卫晨刚才的话来。
怎会因区区儿女私情，断了与北梁的邦邻之好……
区区儿女私情……
湿透的襦裙紧贴着叶青橙的肌肤，又被冷风一丝一缕慢慢吹干，刺骨的凉意下整条腿仿佛都失去了知觉。
叶青橙摇摇脑袋，想把脑中纷乱的思绪甩到九霄云外，却不知怎的突然一阵目眩，身子一软，竟不受控制地从先祖殿千层云阶上直直向下栽去！
完了！
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恰在此时，一双手及时从身后托住了叶青橙，稳稳地将她扶起。
那双手温暖、宽大、有力，是如此令人安心。
叶青橙正因忽如其来的坠空感吓得惊惧不已，在怦怦的心跳声中正对上卫晨担忧的目光。
“……陛下？”
叶青橙第一次离卫晨这么近，甚至可以听到他轻柔的呼吸，均匀又绵长，似乎与常人别无二致。
他怎么来了？怎么就他一个人，婢女呢？侍卫呢？
叶青橙有些担心，刚要开口——
“朕没事。”卫晨摇了摇头，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冷吗？”
叶青橙恍惚地眨了眨眼，呆呆应道：“嗯。”
“萧王已经回到驿馆了……朕带你回宫。”卫晨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扶着她站起身来，让叶青橙连半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他常年卧病，会不会太勉强了？
叶青橙尽力地将重心向自己这边移，怎奈膝盖跪得酥麻，还是半边身子都压在他肩膀上，被搀着一步一步走下云梯。
夜凉如水，天阶漫漫，她只觉卫晨的肩膀宽厚而温暖，扶着她的手掌温柔而坚定。
时光恍如在此刻静止，天地之间似乎再无旁人……
有风拂过，他微凉的发丝缠绕在她的指尖，那股熟悉的淡淡药香从未如此让人怀念。
幸好，幸好……
叶青橙失力地半埋在卫晨怀中，隐约察觉到那人环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他的心跳透过胸膛如此清晰地传到她耳边，却又仿佛那么遥远……
叶青橙彻底放松下来的身心好似游离在尘世之外，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这，是梦吗？
梦，会醒吗？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今夜的卫晨是如此健康，如此温柔，如此美好……让她不敢说话，不敢呼吸，生怕打破这个如梦的月夜，生怕吓走这个如梦的良人……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叶青橙靠着卫晨的肩头，就这样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
次日清晨，叶青橙抬开了沉重的双眼，昨夜一幕幕仍在脑中回现。
长乐宫内，柜案桌椅皆是她熟悉的模样，却又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似的。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