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山河秀美,帝王千秋便就在眼前了。
华灯初上,国都朝歌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茶摊酒肆,遍地是欢歌笑语,秦楼楚馆,到处是风月无边。
连日来,西域的悠悠驼铃响彻了大街小巷,异族的游人、往来的行商络绎不绝,驿馆旅店客似云来,就连营地旅帐都扎出城外好几里,篝火欢笑日夜不绝。
若说这热闹的景象嘛,比起往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半是归功于东黎天子将及弱冠,另一半则是归功于拂晓公主招寻良婿。
卫岚长公主比天子年长四岁,按理说早已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公主惦念天子年幼,迟迟未有出嫁之意。公主曾于王母座前发下宏愿,愿一心扶持幼弟不作他想,待江山稳固,天子独当一面之时,再行打算。
公主大义,天下皆知。
如今卫晨即位七年,即将加冠,卫岚自然也不必再守身如玉,可以安心考虑婚配之事了。
现下朝歌城中,多少风流浪子、青年才俊,谁不是仰「拂晓」之名,千里迢迢前来向公主求亲?
城东甚至摆下了招亲擂台,求亲之人不仅要家世清白、相貌端正,还要才德兼备、品性良善,能文能武、胸怀天下,如此方可拿到拜帖,求得公主一见。
擂台之下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台上人各显神通,争夺魁首。
不远处的楼台雅间里,女子头戴垂帘斗笠,动作优雅地烹着清茶,状似随意道:“青鸟,你说下面那群人里,哪个有本事能做当朝驸马?”
站在她身后的婢女一身青衣,抱剑而立:“回殿下,并无。”
女子笑了笑:“为何?”
青鸟冷哼:“凡夫俗子,怎能配得上殿下?”
卫岚凭栏而望,淡淡地开口:“我从小坚信,自己的驸马,必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有朝一日,他会披着云霞,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来接我……”
她浅呷了一口茶,苦涩地一笑:“可是,我想错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英雄,不过都是些鬼话连篇的懦夫罢了。”
青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避而不答。
“殿下此言差矣。”身后忽而传来熟悉的轻佻语气,“懦夫可不敢明目张胆地跑来与殿下私会啊……”
“谁?!”青鸟猛地拔剑出鞘,警惕地审视着来人。
“别那么紧张嘛,”那人笑着摊开双手,“我可是你们殿下的老朋友了。”
“你?!”卫岚看着来人又惊又喜,将手中茶杯一撂,忙吩咐道,“青鸟,你去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是。”
青鸟退出门后,男人这才快步上前,轻轻地揽过卫岚的腰肢,笑道:“生气了?”
卫岚别扭地哼了一声,转头故意不去看他。
男人咬着她的耳朵,温言软语地又哄了两句:“怎么,真生气了?”
卫岚委屈道:“这擂台摆了两三天了,你不来也就算了,却根本没个表示……秦晏之,你到底还想不想娶我?”
说着说着,眼泪几乎要下来了。
“这是什么话?”男人虔诚地吻过卫岚眼角的清泪。
“殿下心悦于臣,臣受宠若惊,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卫岚被这番情话挑逗得心神荡漾,含羞带怯地试探道:“那……什么时候……”
“我已备好三书六礼,再过三日……”男人勾起嘴角,一双狐狸眼闪着危险的寒光,“卫凌一死,我便立刻登门提亲……”
*
深夜,长生殿灯火如豆,卫晨一袭绛紫色常服,正伏在案上提笔作画。
许是夜深露重,他不时掩唇轻咳几声,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纸上移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