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和叶家同为当世最为显赫的七大世家之一,因其尚服紫,故又称“紫门”。
而卫家身为东黎皇室,紫也便随之成了御用之色。
昨晚初入内廷,叶青橙下意识中仍点的是多宝格中为数不多的几根红烛。
整座宫内,只有她这个出身贫寒的“叶家嫡女”才会点起红烛,也只有她这个能“起死回生”的曦妃娘娘,才能在皇帝“驾崩”之后名正言顺地进殿,发现藏在床缝里的另外半张纸条。
这“死而复生”的计划乍看似乎颇有疏漏,但在重重限制下,一步步构成了完美的闭环。
而卫晨之所以如此谨慎,就只剩下一种解释——
他不能完全信任身边的人,乃至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没有全然假手他人。
叶青橙压低声线徐徐道来:“你想要找到身边怀有异心之人,故意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除了姜楠外,没有人知道我并非出自叶氏本家。皇帝猝然长逝,可我却是唯一的变数,若当真有人想要你就此长眠,必然会想方设法阻我进殿。”
“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点燃的不是红烛?万一我没有发现那半张纸条?万一,我根本没有进殿见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根本不敢想象这种种后果。
叶青橙站在床旁,认真地注视着卫晨苍白瘦削的脸,轻轻呵道:“陛下,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再把自己的性命当作赌注。”
“因为,不值得。”
卫晨默然不语,只是眼中再次流露出那般复杂的情绪,这次来得更为汹涌,更为浓烈,在和叶青橙四目相对的瞬间又深深地敛去。
“青橙。”
这是卫晨第二次叫叶青橙的名字。
“朕并非是引蛇出洞,而是……欲擒故纵。”
风声萧索,夜色渐浓,卫晨说得很轻很慢,时不时停下来低咳几声。
“你说的没错,朕身边确有不忠之人——正是白鹭。”
果然是她!
即便卫晨不说,叶青橙也察觉到白鹭的异常。
她身为皇帝的贴身侍女,行事理应得体稳重才对。可在卫晨“驾崩”当晚,白鹭却在大殿外失态地扯住了叶青橙的袖子,神情有些慌乱,说话也欲言又止。
卫晨继续道:“近几月来,殿内奏折似有被人翻看的痕迹,朕稍加留意,便觉察出白鹭行为有异。但她跟随朕多年,素来忠心耿耿,此举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为避免打草惊蛇,朕佯作不知,直到近日时机成熟,故意将诈死之计泄露给她……当然,隐瞒了你的真实身份。”
叶青橙这才有些出乎意料:“你是说,你将计划单单告知了白鹭?”
卫晨点头:“朕确是自愿服毒,但也提前将解药交给了白鹭,嘱她适时转交于你。为保万全,事先安排宫人秘密制备红蜡,此乃下策。”
卫晨的目光放得悠远,好似想起了一段经年的往事。他的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时光就停留在那般美好的岁月,良久,才轻轻叹道:“看来,她终是辜负了朕的苦心……”
叶青橙一时间有些震撼。
她全都明白了。
纵然白鹭的背叛已成事实,卫晨还是愿意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用自己的性命,来试探白鹭的忠心。
他愿意为了一个可能,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压上所有的筹码。
他认为,这是值得的。
叶青橙再次审视着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他一身病骨支离,却还是以残身入局,想搏得一线生机。结局或许不尽如人意,却还是愿意去相信那万中之一。
这样的他,可真是,太傻了啊……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白鹭?”
“朕已命姜楠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幕后之人一击不成,为免夜长梦多,近日必会再有所行动,只要白鹭和那人接头,即刻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