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哥”轻得像一缕残风。
谢琢玉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张脸,紧缩的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林知屿感觉到对面的情绪已然到位,心中松了一口气,微微放缓了动作。
他一步步地在谢琢玉身边周旋,步伐优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语气却愈发得诡秘柔和:“原来阿玉还记得哥哥的脸。”
谢琢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被林知屿的丝带猛地一扯,直接拉向了前方,几乎要撞在对方的怀里。他瞬间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按住了肩膀。
林知屿凑近了,贴近他的耳畔,嗓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阿玉,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垂怜,让我们兄弟二人能在此处相遇呢?”
谢琢玉咬牙,眼中一抹痛色闪过,强压下情绪喝道:“你不是他!我兄长谢云策早就为守护垠山城百姓而死!你不配用他的脸,立马给我换回来!”
林知屿似是被这一番正义凛然的话逗笑了,抬起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面颊,沾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摸过脸上的祭文与血色,语调中忽然带了几分刻意的悲戚:“是啊,阿玉,我已经死了。但我好不甘心,谢家一百八十三条人命,我的,母亲的,父亲的,全都是为何而死?阿玉真的忘了吗?”
谢琢玉闻言,脸色骤然一白。他的唇微微颤动,翕动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林知屿将这点破绽尽收眼底,笑意愈发诡异。他倏忽悠然旋身远离,衣摆划过地面,缠在谢琢玉周身的丝带在空旷的庙宇内荡出一片空灵的声响。
“阿玉,”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轻飘飘地传来,“你难道要杀了我吗?我好不容易再见你一面……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关于谢府,关于长青镇,关于你……”
铃铛丁零当啷地响着,如同母亲温柔的催眠曲。
谢琢玉垂着眼,没有反应,好似已经在魇鬼的诱导下坠进了记忆深处。
“阿玉、阿玉,火好烫啊,我也会疼的……”
然而,他话音刚落,四周的沉寂忽然被一道刀光撕裂,山神庙中破败的神像瞬间炸开。
“谢琢玉!你给老娘看清楚了,你要是敢把那些个阿猫阿狗当成谢云策,他在九泉之下都要被你这蠢货给气得不得安生!”
云祈的传音涌入耳内,谢琢玉猛地惊醒过来。
地上的长剑感受到召唤,如流星一般重新飞回他的手中。束缚住他的丝带被灵力轰然炸开,细小的铃铛散落在庙中各处。
再抬眼时,他的目光如冰刀直射向往前的一抹红影。他没有再开口,一个回身,便把长剑架在了林知屿的脖子上。
林知屿不知他为何就脱了困,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垂眸望着眼前的剑尖,勾了勾嘴角。
“阿玉,你还在守护什么呢?谢家?垠山城?中州?……呵,不过是一场笑话。”
谢琢玉死死咬着牙,青筋在额上突起,他试图反驳,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锁住,发不出声。
“漫天的大火啊,尸体一具一具从废墟里抬出来……谢家的千年门楣,最终都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假的。他不是兄长。
谢琢玉闭上眼,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五十年前与谢云策的最后一面。
如果谢云策的神魂能入轮回,会托生在怎样的人家里呢?
只要别在遇上他这样麻烦的弟弟就好了。
林知屿忽然低声笑了,笑声轻飘飘地洒在空旷的庙宇内,像某种不祥的铃音:“……那你杀了我吧,阿玉,我已经疼够了,不会再疼了。”
月光洒在林知屿的脸上,脸上的鲜红血痕愈发妖艳诡异。
“你以为我不敢吗?”
谢琢玉重新睁开眼,兀然发难!
他一剑挥下,劈向林知屿。然而剑刃堪堪掠过他的肩膀,林知屿身影一晃,丝带如血蛇般向谢琢玉袭去。
轰然一声,谢琢玉被击退数步,但地上的长剑却飞回他的手中。
他喘着粗气,冰冷的剑尖再度指向林知屿,眼中不再有犹豫——
“假借兄长之名,辱我谢家者,死!”
镜头定格在谢琢玉的这一剑与林知屿冷笑的交锋,随后传来赵瑾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