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心肾二火衰微,乃至胞胎寒凉。但好在年纪尚轻,用我这方子悉心调理几月,有孕不是难事。”
林瑜听到有孕二字,只觉得讽刺极了。
自己喝了这么多次避子汤,他又何曾真正避讳过?
*
当天夜里,顾青川回到西院,髹漆八方桌上放着一碗黢黑的药,瞧着一滴也不曾动过。
进了里间,才看见“都放凉了,怎么不喝?”
“这是留给大人的。”
林瑜靠在床头打络子,络子没打成,几条彩绳在她手中变成一个死结,从傍晚拆到这时候都没能解开。
她把绳结放在一边,讽刺道:“大人想要孩子,自己该好生调理一番。”
顾青川已知道了陈太医跟她说了什么,“要个孩子有什么不好?你喜欢追风,以后也可以拿他打发时间。”
她盯着他漆黑的瞳仁,“可你最初不是这样想的。”
顾青川沉默一瞬,他最初的确没想过要她有孩子,可是——
“现在不一样了。”他在床边坐下,“你总说不愿屈从于人,有了一个孩子,我们一起教养他长大,他便成了你的靠山,还有谁能让你屈从。”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失信,说的仿佛还是为了自己一般。
林瑜气到身子发抖,“可我不想要你的孩子,更不想养大一个孽种。”
顾青川面色瞬时沉了下来,冷声斥道:“女子嫁人生子本就是天经地义,你以为这是什么世道?自己又是什么身份,真能一人独善其身?”
林瑜攥紧了手心,“我是什么身份?一个贱籍婢女。总督大人的心想变就变,那我呢?”
顾青川攥住了她的手腕,眸光幽深,“我也想问你。”最初说恨他,难道这么久过去,就不曾变过?
可一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他便后悔问了出来。不待她回应,他先拂袖起身,“你今日好好——”
“从来没有。”林瑜径自打断,仰面看他,“你每碰我一次,我对你的厌恶就多一层。”
顾青川亲眼看着她的话从口中落出。
“好一句从来没有。”
桌上的茶盘叫他拂落,叮叮咣咣的声音响彻整个西院,转瞬就止住了,剩下满地的碎瓷。
夜色无边无际,凉风探窗入户时,亦是悄无声息。
过了会儿,门口响起一声轻轻的吱呀。
金环拿着烛盏,小心翼翼探进半边身子,见屏风边上有一个人影。一身素白的里衣,长发披落在腰际,微微低头,看不清什么神情。
她轻唤了声,“姑娘。”
“不用收拾。”林瑜道:“你回房里去,明早再过来。”
这声音哪里像刚吵完一架,金环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的安慰话,却是一句也没有用上。
“那姑娘好生歇息,有事只管来叫奴婢。”
房门吱呀一声,重新合上。
林瑜在烛架旁剪下一段烛芯,才看清散落在各地的碎瓷。
她弯身去捡,心中忍不住腹诽,这才在他身边住了多久?隔三岔五就要吵架,以后说不准就要发展成互殴了。
指腹不留神被划了一道,林瑜看着滴落的鲜血,忽然警觉起来。
自己怎么会想到以后?
*
这夜气走了顾青川,他好几日都不再出现,林瑜又一次失去了出西院的权利。
林瑜数着日子,当着丫鬟们的面,从柜下拿了月事带出来。
她已经一个月没来月事,以前也有不准的时候,不过那时没做过能怀孕的事情。免不得还是要担心。
现代的措施都不能保证百分百避孕,何况一碗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