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家里的姐姐,名换媛娘,因体弱多病一直呆在家里,可也接一些紧俏的手艺活,如制作扇面,做板画,掐丝珐琅,都是一些精巧的手艺活。
这些东西在荒年之前,每年都得做一批,媛娘手艺好,客户都是固定的,她也不接太多的活,一个月最多做三件。
后来发了洪水,她以前的顾客便没再来过,这一年她的身子也不大如前。谁知到头些日子,又有顾客找上门,依旧想在她手里买些精美的物件,说是贵人喜欢。
不好拂了老主顾的脸面,只好又捡起老本行,慢慢悠悠干着。
眼下正打算招个徒弟,将自己这手艺往下传传,不叫这精巧的技艺失传。
听说慕春家里的娘子,刚好闲在家里无事可做,便与她商量可以让柳芸禾过来与她做个伴。到底也不是什么重活,愿意梳妆打扮的小娘子,没有几个不愿意做她这活计的,整日与漂亮精巧的物件为伍,怎么不叫人心生欢喜。
就这样,这批进城的姑娘们都有了去处,不管如何总算是能吃饱穿暖,再也不用住没有墙皮的草棚子。
于是,慕春每天上工前会将柳芸禾送去媛娘那里,自己再搭牛车去采石场。
考虑到从采石场一来一回,时间太长,生怕柳芸禾在媛娘那里不习惯,便与林管事商议,只做半天工,过午后与那些砸石头的妇人一起回去,工钱可以减半。
林管事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虽然慕春这姑娘干活一个顶两,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他没法回绝。
慕春原本在这里干活,也不是图这里月银高,只是为了不让柳芸禾去当奴婢,所以银钱少点没关系,能接送柳芸禾最好。
听说慕春以后只干半天活,柳芸禾乐坏了。
自从慕春去了采石场干活,每天早出晚归,回来身上都灰朴朴的,要用热水擦了身子才能睡下。
还没有浴桶,只能端着木盆去衣架后面,简单擦洗一下。
这日,柳芸禾从媛娘的屋子里出来,刚一转身就看见光秃秃的柳树下面,站着一身暗绿袄子的女子。
她身姿笔直,腰细腿长,硬是将普普通通的一身棉衣穿的好看了几分,给旁边那棵光秃秃的柳树带来一丝明媚。
手里还拎着一个纸兜,里面不知放着什么,好像还是热的。
“慕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接我?”柳芸禾见她在门外,笑的眉眼弯弯,小燕子般向她跑过来。
“今天正好碰到牛车,所以快了点,给你买了烤红薯。”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柳芸禾。
“闻着好香呀,还甜滋滋的,那我去与媛娘说一声先回去?”
“去吧!”
柳芸禾带上头巾,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与慕春走在回家的路上。
“怎么样?还习惯吗?”慕春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问道。
“媛娘说话慢声细语,教的也认真,我还挺喜欢的。”柳芸禾想起做掐丝花冠的过程,非常感兴趣。
“我本就喜欢丹青,正好可以替媛娘画样子。”柳芸禾有点兴高采烈。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不适应呢!”想到冯青白日不在家,媛娘又是个体弱的,柳芸禾待在她家还算安全,慕春也就放心了。
二人的背影一长一短,让过午的阳光拉的像皮影的小人。
牵在一起的手指,勾勾缠缠,无端透出暧昧撩拨。
小屋的烟囱一直冒着白烟,沿着炉子周边也在涌出一股一股的热气。
掀开锅盖,里面两个碗蒸的发糕,是柳芸禾爱吃的,淡黄色的发糕比碗高出一倍,中间裂开一道深深地沟壑,看着蓬松暄软,切成小块的红枣与黑芝麻撒在上面,让发糕的卖相看起来分外诱人。
因为碗底抹了油,轻轻一捏就将又大又圆的发糕拿到盘子里,又香又甜的味道充斥在火炉周围。
另外两个小碗里,山药猪肉丸撒上点葱沫,淋上一小勺的酱油,两个姜丝,蒸出来的汤汁清亮鲜香,用勺子按下去带着还带着绵软鲜嫩,油亮的汤汁从里面流出,看着便让人有食欲。
这还是柳芸禾提供的做法,慕春试着做了两次,还算顺手。
没了其他人掺和,小两口也是过上了松弛又舒坦的日子。
慕春也想过城外的家人,她进城时老张家的粮食还够吃上小两个月的,再加上万柳成本就发米粥,撑上两三个月没问题。
她如今也没有办法带他们进城,再者别看她这两天小日子过的挺美,也都是靠柳芸禾的家当,若不是有她在,她与刚进城那些女子有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便是工种不一样罢了。
“等我发了月银,领你去做两身衣裳,我看城里的姑娘们有不少都在穿裙装,可比外面的难民体面多了。”慕春看着柳芸禾一身的袄子说道。
“好呀,能穿漂亮点的衣裳最好不过了,但这袄子也挺舒服,不做裙装做两身新的花袄子也成。”柳芸禾如今没了小姐的做派,觉得棉衣棉裤更方便。
“怎么都成,随你。”
二人建设小家的同时,柳芸禾的表姐姜惜柔过的那叫一个水深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