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人除了他们两个,外加莫一平的妻子蔡雨花,能说上几句话外,其他都是生面孔的婶子。
说过几句场面话后,大伙就憨坐着了。
几个婶子倒是想熟的,看几眼冬冬,又叽叽咕咕几句,也不知在说什么。
冬冬若无其事让她们打量,他第一次正经坐席,还蛮稀奇的。
左顾右盼着,一会抬头去找莫非,看他进出灶屋搬这搬那,看见自己又挤眉弄眼逗人发笑;一会去认旁边桌上的人,或是仔细听别个唠嗑,都很有意思。
莫家来的是一家之主莫丰收,他离了冬冬有两桌人,也没人同他说话,就那么沉默地干坐着。从侧面看,与莫非还是很有几分相似的。
菜碗陆续端来,一共上了八菜一汤:一碟盐水花生、一碟萝卜干、一碟红薯干,一盘清炒菜叶、一盘蒜炒菜杆、一盘酸豆角肉沫、一碗油渣焖豆腐、一碗干菜炖肉片、一盆芋头老鸡汤,最后一人又发两个高粱混玉米的馒头。
萝卜干是往年晒的,嚼着没什么劲道了。
酸豆角也不晓得是哪个腌的,咸得齁人。冬冬原本想着尝一尝,学点长处,夹了根大点儿的,才进嘴就后悔了。
干菜炖肉片和他们结契时差不多,一上桌,几双筷子过去肉片就不见了。
冬冬瞅了瞅翻得乱七八糟的干菜,手都没抬起来。
芋头里的鸡肉切得又小又少,不知玉婶杀了几只鸡,又是哪个厨子给剁的,才分出二十几盆来,不过火候足够,芋头又鲜嫩,这炖汤挺好喝的。
别人在翻找鸡肉时,他舀了一碗慢慢喝着。
冬冬也是这会才想到,不算莫非的话,除了村长家那次,他居然没和其他人一桌吃过饭。
在冬家,他们一家四口都没有正经一桌吃过饭!起先他是等爹娘弟弟吃完才捡剩下的,那时年纪小没什么想法,后来开智后,有了脾气,饭一做好,他就先装了自己的出来,其他端上桌让他们吃。
如今一大桌人,十来双筷子戳来戳去,有个老婶子特别爱嗦筷子头,甚至把筷子当勺用,不停地沾菜汤嗦,咬过的馒头也在汤盆里搅来搅去。
冬冬看过两眼后,筷子就只往没人去的萝卜干上夹几次,然后低头慢慢啃着馒头。
王白云自顾不暇,之前冬冬也和她说过不用管自己,所以她发现冬冬“讲究”后,,一面好笑,一面投入到肉食争夺中去了。
村里人的桌上没有酒水,吃得又急,很快人就散了。
冬冬不好再跟着王白云,就去灶屋找莫非。
莫非正蹲在灶屋口吃东西,见了他来,赶紧起身要找凳子给他坐。
冬冬拉着不让,叫他安心吃,随即也蹲在旁边。
“你吃饱了么?一大桌人,不自在吧?”莫非挑了一块肉挟到冬冬嘴边,悄声说“婶儿提前给我留的!”
周围人来人往,冬冬简直没眼看他,避过头,嚷道:“自己快吃吧!不是还要收拾东西?”
兰婶端了个碗过来,边吃边说:“不用小非收拣,我和大壮说好了,他和你一平哥忙得过来。天黑成这样,你俩吃饱了就走。”
她也蹲下身,悄声对二人说:“去我家推车时,记得把棉衣带上。”
冬冬在村长家呆了大半天,许多人在,就没有开口提棉衣的事,倒是兰婶一直记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