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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苏兰芷所说,落雪见到两人,尤其是沾着血的白毓时,只是一惊,便去打水,给白毓洗手擦脸。
随着时辰走到酉时,加之暴雨不断,天色依然暗沉得压抑,苏兰芷来敬天庄,只带了落雪一个。
落雪去给白毓洗外衣的血了,苏兰芷用火柴点蜡烛。
不知道是不是受潮了,她擦了好几下,火柴还是没有反应。
白毓从她手中拿过火柴,“嚓”的一下,一粒小小的火豆,出现在两人之间。
苏兰芷第一次发现,白毓的手,好像比她的手要大得多,也是好看的,但是和“纤纤玉指”比起来,挺有差距。
她还没深想,白毓已经点亮蜡烛,房中亮起柔和的暖光。
苏兰芷终于得以坐下来,她从看到白至孝尸体的震惊、害怕、茫然后,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后怕。
“如果被发现,人是你杀的,怎么办?”她搓搓脸颊,满脸愁云,“我这算不算包庇啊?”
这时候才想这个,也确实是她了。
白毓正在看棋谱,他道:“不会连累你的。”
苏兰芷:“我不是怕被连累,我是怕我做都做了,但白做,什么也帮不了你,不对,你是白家嫡长女,白至孝要杀你,你杀了他,白家人会站你这边的……吧?”
她本来很肯定,可是,想到了留风和白大娘子。
白家人,可不一定会站白毓这儿。
果然,白毓翻过一页,道:“不会。”
说完,他抬起眼眸,苏兰芷眼底水水润润地望着他,好像藏着许多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
情。
说真的,他宁愿她用一双明亮熠熠的眼眸,瞪他。
他感觉自己眼睑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语调也不若往日平直,道:“白大娘子不是我生母。”
苏兰芷双手缓缓遮住嘴巴。
其实按白大娘子那个恶意度,她早该猜出来的,她却没有去猜。
这算不算她又知道了白毓一个惊天秘密?
许是方才目睹了白毓杀人,又许是被白毓的坦白感染,苏兰芷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适合秉烛夜谈的时刻。
她忍了忍,小嘴还是没忍住,也曝出自己一个惊天秘密:“其实,姚夫人也很讨厌我,讨厌到想让我死。”
白毓:“嗯,能看出来。”
苏兰芷:“……”
她气呼呼地问:“怎么看的?”
白毓:“马娘子让人绊倒你,你摔晕了,她是明知道的,还和马娘子来往甚密。”
苏兰芷张口,闭口,张口,金鱼吐泡泡似的,但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现在有点怀疑,白毓是不是比自己聪明。
有些怀疑是不能开头的,不然就停不下来了,她摇摇脑袋,把这个想法从一脑海水里摇出去。
她赶紧说:“还有,你身边的留风不行,我身边的丰儿也不行。还有,我那个大哥,你也看到了……”
白毓合上棋谱,打断她的话:“我没想和你比惨。”
苏兰芷怔了怔。
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在揭穿自己好不容易粉饰好的一切。
她竟然在曾经的死对头面前,说出了这些不堪。
这一刻,苏兰芷恍然觉得,何止白毓把她当姐妹,她也把白毓当姐妹了,过往种种不愉快,在今天之后,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