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雁鸣上下打量他,问:“受伤了吗?”
“没有,前头有个神经病突然踩刹车,吓我一跳。”
庄雁鸣语气很差,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听:“就你这个水平开什么车?怎么不骑你那辆破电瓶车?”
孟归南看了一眼红灯的倒计时,转而去看手机屏幕。
他努力压着嘴角,说:“庄总,我真诚建议你把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拿笔记下来,不然真的很容易穿帮。你还记得你之前为了逼我开车上下班,说过已经把我的电瓶车给丢了这句话吗?”
庄雁鸣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挂断了视频电话。
孟归南把手机丢进中控的储物箱,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雪渐渐下得大了,从碎屑变成了厚重的片状,落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嚓嚓的轻微声响。
过完年,孟归南就三十三岁了,他很清楚,在恋爱一事上下场凄惨的人们无一例外都是太过相信他人口中看似真心却充满了虚假的甜言蜜语,从而忽略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爱从来不是只用嘴说。
当孟归南完全屏蔽掉庄雁鸣说的每一句话,重新深入解读他做的一切,只能得到一个庄雁鸣确实在他身上付诸了真心的结论。
孟归南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早在他们开始这段不堪的关系前,他就曾经对庄雁鸣心动过。
孟归南的心动也并非毫无来由,毕竟庄雁鸣曾数次在他最需要某种支撑的时刻站到了他的身边。
只是那点寥寥的心动还未来得及变成更深刻,更明确的东西,就消失在大排档的塑料桌椅间了。
孟归南在菡雨楼的五年间,见过太多的人,练就出来一身识人的好本领。因此当时他笃定庄雁鸣是一个有点瑕疵,但总体上来说非常好的人。
那时他对庄雁鸣缺乏了解,却已经在心里用了一种极为夸张的修饰手法为他抹去了瑕疵,只留下了最完美的一面。
孟归南说过,他后悔带庄雁鸣去了那家大排档。
他将那晚称之为滤镜破碎的时刻。
在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面对庄雁鸣时无端的怒火都来源于想象与现实的无情对立。
他不能接受庄雁鸣的“真面目”,总是张牙舞爪,用尖利又刻薄的言语激怒他,并且以尊严这样高贵的词语粉饰了这一切。
知春苑近在眼前,大门口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
这只是很普通的一天,距离农历新年还有十六天。
从医院到知春苑的路程有33公里,孟归南在路上花费了9分钟。9分钟的时间他完成了对自我的剖析与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