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禾气乐了,单手支着扁担,一脚踢在她拿来行凶的手上,右手也没闲着,狠抽了一嘴巴子,疼得她又捂脸又甩手,啊啊狂叫。他冷笑着讥讽:「老货,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碰你爷爷!」
胡子盖了半张脸,穿一身粗布衣,说话粗俗无礼,跟从前的禾爷判若两人。陆婆子没认出他来,只当是个穷闲汉。她气恼不已,骂得难听不说,还喊打喊杀。
巧善突然拽他手里的扁担。
哟,小山羊要发狠了!
他松手,她果然捞起了它,双手把住,用一头指着陆婆子,放起狠话:「敢动一下试试,别怪我不客气。青天白日,就敢血口喷人,不愧是周家出来的,惯会颠倒黑白!既这么能耐,你我同往衙门去,让县太爷来断个是非曲直。搜出贼赃来,算我偷盗,我甘愿伏法。若搜不出什么来,诬告同罪,自然是你去入这个监。我看这律法很是公道,你说呢?陆婆子,这就走吧!」
早看清了,篮子是空的,衣衫是旧的,扁担两头什么都没有。
看这打扮,是出去了更落魄,进来讨米,还没讨着,嗤!
陆婆子翻了一阵白眼,捂着又胀又疼的手,匆忙撤了。
他没追着去痛打落水狗,笑问:「怎么垂头丧气,不是赢了吗?」
她望着巷子那头轻叹,扬起脸告诉他:「我知道户籍的事没着落,幸好她不是为抓逃奴而来。」
「你……」
「办好了,你怎么会不告诉我?家禾,你我之间,应该分甘共苦,不要相瞒。有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你放心,我记着你的话,不会再哭哭啼啼。」
是啊,她是真的出息了。
「回去再说。」
大街上少了许多人,街边的铺子也沉闷,连吆喝声都没了,但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还是多留个神更好。
回了家,他把当日的情形都说了:书办死了,他身上的契书和放良书都被人搜了去,他一直留意着,那人拿到手后,上交给了那位齐千户。昨晚他们跟了许久,也寻机翻了他住的寅宾馆,没有找着。张大人住在后院,他这任命来得又急又古怪,因此没带家眷上路,半道被人劫了一次,安置的东西并不多。赵家禾在他这翻到了要紧的书信,那些死人想和何参将搭上话,殊不知他早跟张大人这一派联上了,寄来亲笔信。信中还提了渣渡县等地,沿河往上这五处,都已渗透,只是只字未提这背后的主使。交给太太的东西,就是这么来的,可惜自己想要的契书,终归没找着。放良书可以再造,官卖契书做不了假,他和冯稷说好了,今晚再走一趟,找到为止。
「他们要做什么?」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答了,「他们在筹谋一件糟糕的大事!我们管不了吧?唉!」
他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没善到以为凭他们就能扭转干坤,非要留下来不可。
她想好了,但未必真心想通了,将来听见什么坏消息,指定要懊悔。于是他安慰道:「等徐家人帮忙把信递出去就成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不会不管。他们有兵有钱,还有大将丶军师,让他们去镇压。我们身单力薄,跑去掺和,是螳臂当车,还是不在这碍事的好。等找回了契书,想法子办成这事,我们即刻就走。」
「是不是没有身份,不能出城?」
「过关要路引或路牌,以往我出去,持的是赵家的路牌。没有的话,也不是不能出去,翻城墙丶闯关都不难,只是将来不论落脚在何处,都……」
她自觉接上:「都见不得光。」
奴籍本就低贱,身不由己,当初她连院子都出不了。逃奴更是凄惨,不能置银子产业不说,恐怕性命都难保。出来这些日子,有自在的时候,也有担忧的时候。本来太太都打点好了,他们一出来就能自在飞翔,可惜命运不济,总有这样那样的艰难阻碍。
只是想做回平常人而已,难道是什么天理不容的奢望吗?
再回头想想太太的遭遇,真是应了那句天道不公。
他略加思索,选择了实话实说:「也不尽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花点钱,顶替个身份,也能过活。只是你这名字,这身份,怕是再也不能要了。」
那会不会连累相熟的人,将来和这里的故人还有相逢日吗?
她舍不得丢,但不能为这个就困死自己和他,咬牙道:「实在找不着,我们就走这样的门路,人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其馀都是小事。」
「没错!果然不该小瞧你,瞒着你。巧善啊,还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
她点头。
「是一件坏事,我想做。」
她再点头,擦了擦手背,凝神等着,见他迟疑,便催道:「你说吧。」
「五房那对夫妻为了钱不择手段,称得上敲骨吸髓,我不服气,不愿意白白便宜了他们。」
是啊,他辛苦赚回来的银两,虽然帮下人们赎了身,可凭什么都流去了恶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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