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禾原本以为他是花言巧语想脱身,听到这个「妓」字,猛然想起了大太太在园子里说的话,叮嘱巧善捂了眼睛,再上前分辨。
同母异父,再相像终归有些微差别。冯稷等人分辨不出,赵家禾跟过他几个月,早摸透了,这么一细瞧,眉骨确实不同。
他上手一抹,指头果然沾到了墨粉。
元黄疼得受不了,苦苦哀求他们饶命。
赵家禾厌恶,凶道:「别他娘的扯兄弟情义,他绝情绝义,毫无人性,不会是可怜你才收留。你找上他,必定是知道了他的秘密,想要挟他捞些好处,反被他用上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替他受受罪,不算冤枉,要恨,就恨他去。你告诉我他在哪,我便给你个痛快。」
四肢不疼了,但也动不了,那是皮都烧烂了没有知觉,就像那红烧猪肘。
活不成了!
元黄真的恨,恨这些人,更恨赵曨,他报不了仇,那就让这些人下狠手互斗去。
「他躲在恪州,投靠了那个做参将的姑父!你们一定要杀了他,替我报仇,替我……」
冯稷一刀结果了他,呸了一口,骂道:「凭你也配,狗东西!」
兄弟几个费尽心思,累了这么多天,就蹲来了个西贝货。他气到口不择言:「连出两个畜生,可见根上就不好,依我说,就要一窝端才解恨!不,连坟也要扒了,上边指定就有这样的牲口!」
第69章爱重
巧善失望,但不愿意牵累他们做过格的事,忙安慰道:「别着急,到了明早,他就是个死人了,往后只能做阴沟里的老鼠。赵家和那家是亲戚,迟早会发现他躲着不来送殡,到那时,他连脸面也没有了。」
赵家禾想的更多,何参将不是个傻的,既然敢在这时候收留他,那摆明了要包庇赵曨这些阴私。死在衙门的那伙人拿赵香蒲当耍货,约莫就是因为还有一个赵曨替他们卖命,能逼迫赵香蒲就范最好,不行也不要紧,总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没挑破,只说:「正是,弄死这混蛋,没白来。走吧,至于那个,早晚要弄死他。」
据他所知,何参将有一个和赵昕
六小姐
定亲的儿子,还有三个女儿,大的十二,小的才七八岁,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引狼入室。
这话不能叫她知道,不然,指定要隔空担忧那几个小姑娘。他听着不远处做道场的声,催道:「走走走,回去喝酒,杀了鹅,这会该焖好了。」
鹅快焖好了,但锅铲不在小留手里,他被人倒吊在灶房的梁上,苦着脸背《杂华经》。
锅里滋滋收汁,小五忙着翻炒。张麻拐有一下没一下地推小留,让他不停晃荡。萧寒和冯稷忙着喝水,全当没看见,没人说好话,也没人救他。
赵家禾把巧善送回屋,赶去灶房听消息。
张麻拐只顾笑,小五捞出一碗鹅肉塞给他,他顾不上问,先开门出去送菜,和她说上几句,哄她多吃点,再回来。
小留已经被放下来了,涕泪横流,一见到他,就结结实实跪下认错。
张麻拐用脚尖戳他屁股蛋,笑骂:「一会就给你炖一大盆马粪,全灌下去,看你长不长记性!」
赵家禾弯腰,提着后背把人拎起来,冷声说:「知道为什么先前不罚你,次次纵容吗?」
小留忙不迭点头,「让她得意,才会顺势钻空子。」
「知道为什么你派上了用场,还要罚你吗?」
「啊……」小留此刻满心担忧会被轰出去,没法细思,答不上来。
小五抓着个大鹅腿在啃,「唆咯唆咯」吸溜嘴边的汤汁,而后吧唧吧唧吃肉,顺带揶揄:「下回你蠢你的,别去招惹他的小祖宗。」
赵家禾回头,瞥见他手里的货,气道:「滚你娘的蛋。」
鹅肉肥美,小五吃得心满意足,咽下去一大块肉,躲开他踢来的一脚,心安理得说:「她那一碗也有,那是左臂,我这是右膀。她是小祖宗,我也是你的心头肉,她能吃,我就能吃!」
众人闷笑,赵家禾也被气乐了。
小五被掐住了肩,那也不耽误他接着吃肉,接着狡辩:「那姑娘好身姿……错了,好身手,好身手。一会爬树,一会翻墙,总在屋顶上走,我从西跟到东,从东跟到西,累得不行,腹中早已空空。话说他们廖家的女人,是不是个个练了功夫?都有这么好的……这么鼓的……这么细的……」
「滚!」
这回是真滚了,一脚踢在腰心,小五左手抓鸭腿,右手拉门,飞扑了出去,存心要捣乱,在院子里凄凄惨惨唱起了被欺凌的戏。
巧善听了一会,有意让家禾忘了先前那事,隔着窗问:「小兄弟,这是不是那柳慧娘的词?」
赵家禾正要答,西屋那个也在听,抢着说「正是那开锣戏」。小五哀嚎两声,接着往下唱:「正月的雪咧,侵骨哟寒,慧娘我没了亲爹妈,寄人篱下心酸酸,眼泪伴着那糠咽菜,一口一口往下咽呐……」
「别揍,腮帮子疼!」他咬一口「糠咽菜」,终于怕了,举着骨头朝东屋喊,「客官要点什么戏?奴家细细听……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