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不是不会委屈,只是从来没有人像此刻抱着他的这个人这样,愿意倾听和接纳。
愿意什么都不问,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
梁辰没想到陈仅会哭,更没想到他会哭得这样厉害。
怀里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没哭过一样,哪怕梁辰的肩膀都被打湿。
不知过去多久,陈仅往后退开,不甚自然地用手抹着眼角的泪,被梁辰阻止,并往手里塞了几张面巾纸。
竟然连纸都准备好了。
陈仅先是叹服于梁辰的细心,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
怎么就哭了呢?还是在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人面前。
尴尬之下,陈仅没话找话地说了句:「……谢谢。」
刚哭过鼻音浓重,梁辰没忍住笑了:「这是你第几次对我说谢谢了?」
陈仅眨了下眼睛,当真开始计算。
然后发现要谢梁辰的事实在太多,刚才梁辰跳下平台来救他,把他举起来护送他攀上绳索,在他耳边告诉他:「我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
还有之前,送他独一无二的一座花房,教他骑自行车,帮他照顾无人看管的植物。
再往前,知道他恐高帮他改高铁,帮他报复出口成脏的买家,拍下他挂在闲鱼的植物,第一个发现他发烧,知道他没吃饱带他去吃饭……以及花房的角落里,落在脖颈后侧隐秘而克制的吻。
越想越是心惊,就像找到宝藏的人,把宝贝挨个捡起来地往麻袋里装,装着装着发现里面还有更多更好的宝贝,小小的麻袋根本不足以全部装下。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带着卷土重来的疑问,陈仅几分茫然地抬头,正对上梁辰凝望着他的眼神。
无数次转身时,或者回过神,看见的都是这样的眼神,它汹涌,炽热,让人忍不住靠近,却又如同大海般深邃,广袤,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走廊里太安静,以至于耳膜的鼓噪都那么清晰。
陈仅不善于试探,习惯有话直说,况且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再在梁辰那仿佛只看得到他的眼神里,保持从前的淡然镇定。
想起顾盼之前的猜测,陈仅问:「你在恋爱吗?」
梁辰明显一愣。
片刻后,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陈仅接着问:「那是有在追求的人吗?」
面对陈仅因为哭过而泛红的眼角,湖水般澄澈剔透的眼睛,梁辰发现自己丧失了撒谎的能力。
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口是心非。
梁辰低声说:「有。」
一个字,就让陈仅心跳错拍,耳畔嗡鸣。
正当他启唇,要继续问下去,口袋里手机的振动声打破了这近似真空的局面,让外界的空气灌入,连同现实中的杂音。
陈仅别开视线,摸出手机,接通。
「嗯,在的……在急诊3号诊室门口……不是一个人,和同事在一起。」
梁辰敏锐地察觉到说「同事」时,陈仅停顿一下,还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