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梁家,卓翎下车进门打招呼,梁建山挺喜欢他这个后辈,说他有梁家后辈身上没有的杀伐果断,硬是留他一起喝杯茶。
梁辰自是作陪。凑近了倒茶的时候,被梁建山闻出酒味,虽说梁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混迹名利场也没少喝,但这会儿注重养生,尤其是查出肝硬化之后几乎闻酒色变,几分嫌弃地让梁辰回自己屋子:「回国后行李箱就这么摊开放地上,当衣柜是摆设?」
「您怎么看见的?」
「你房间门开那么大,我又没瞎!赶紧收拾去!」
梁辰乐得轻松,留下卓翎强撑笑脸独自面对。
回到房间先去洗澡。
梁家这处宅邸的所有房间都是套房设计,每个房间都配备衣帽间和独立卫生间,所以理论上来说,如果不想跟家里其他人碰面,可以关上门,窝在自己房间一整天不出去。
至少对于梁辰来说,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个人领域,在这里他不需要顾及形象,衣衫不整也没关系。
冲过澡出来,赤脚在地毯上蹭了蹭,梁辰下半身裹条浴巾,头上再盖一条,就往外间走去。
这种套房的设计大同小异,都会把衣帽间放在中间,连接卫生间和卧室,因此经过必经之路时,看见蹲在地上的人,梁辰的第一反应是愣住。
一秒,两秒,三秒。
足足五秒钟过去,梁辰都没想通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仅的反应却很平静,他偏头瞟一眼刚出浴的梁辰,视线毫不留恋地回到满地的衣服上。
「爷爷让我来帮你收拾衣服,敲门的时候碰到吴妈,她说你可能在洗澡听不见,让我直接进来,顺便把蜂蜜水拿给你。」
梁建业看不得人闲着,总爱给人安排活儿干,园艺师的部分工作就是这样被丢给了陈仅。而吴妈在梁家干了二十来年,最是熟悉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可她只管饮食和公区卫生,别的实在顾不过来。
因而陈仅的这番说明有理有据,梁辰想问点什么都无从下口。
也是此刻才发现自己上半身没穿衣服,梁辰飞快地一个闪身回到卫生间,没多久又慢腾腾挪出来,从已经整理好的那堆睡衣浴袍中随便抓了一件,再次闪身回去。
等到梁辰衣冠整齐地出来时,陈仅还在收拾。
状若无事地绕过去,走到书桌前,梁辰拿起桌上的碗,视野里前景是蜂蜜水,背景是蹲在地上的人模糊的面孔。
想起卓翎曾以网红猎头的视角,评价陈仅的脸很矛盾,眉目浓艳如画,却总是神情淡漠,有着顶尖整容医生都做不出的自然M形微嘟唇,却一点都不爱笑,嘴角还总是耷拉着,最后总结——市面上不多见的一款丧系美人。
梁辰仰头,把蜂蜜水像苦口的中药那样一口闷掉。
放下空碗,回到衣帽间,梁辰一边弯腰捡衣服一边说:「你走吧,我自己收拾。」
陈仅手上的动作没停:「快好了。」
梁辰便不再言语,把捡起的几件外套用衣架挂好,再不动声色地抓走行李箱里的几条内裤。
梁辰不喜欢干家务活儿,因为身体上疲累,大脑却闲得长毛。
比方说现在,他的脑袋里不受控地开始思考——陈仅是不是经常给梁霄寒收拾衣服?也会很细心地按颜色和材质分类,外套挂放,内搭叠放吗?
刚才我洗完澡出来,他只看了我一眼,是不是觉得我身材不够好?
还有,在梁霄寒的房间里,他是不是也不会笑?
相比之下,陈仅的烦恼简单许多——这小孩怎么这么多衣服,还这么大号?
衣架是均码,梁辰肩膀宽,外套总是挂不住,有件夹克外套从衣架上滑下来几次,陈仅憋着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把它的拉链拉到头,衣襟的纽扣也一颗一颗扣好。
梁辰似是有所察觉,投来疑惑的眼神,陈仅便指了指那衣服:「在哪儿买的?」
「……」这问题来得突然,梁辰想了一下,「在伦敦。」
陈仅又拿起另一件灰色短夹克,扫一眼商标,递到梁辰眼前:「这个怎么念?」
梁辰看了下:「ErmenegildoZegna。」
陈仅皱了下眉:「不是英语。」
「义大利语。」梁辰解释道,「这是一个义大利品牌。」
「那这个呢?」
「Brunelloelli。」
「也是义大利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