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性格温柔又懦弱,对这样的生活,她一再忍耐,而那一巴掌打碎了她所有希望。
多年积攒下来的失望彻底爆发,她提出了离婚。
萧宴宁记得,母亲决定离开前,带他去游乐场玩了一天。
回家的路上母亲抱着他哭了,走一路哭一路,哭得眼睛都肿了。
母亲走的那天,天上飘着雪,父亲把他扔在车前让母亲带走,母亲坐在车里看着他哭。
车子绕开他离开时,萧宴宁哭着迎着冷风在大雪中跌跌撞撞追着车子跑。看不见车子了他还在继续追,直到腿软得跑不动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整个人贴在雪上,五脏六腑被冻得发疼。
大了,萧宴宁也能理解父母为何都不要自己。
他身上淌着父亲的血,母亲看到他就像看到曾经落在自己身上的恶毒的言语和那一巴掌。
再说,她当时连自己都养不活,生存都要靠别人,自然不可能带着他这个拖油瓶。
至于父亲,自己就是他人生失败最大的证明。母亲离开后得很长一段时间,男人每天喝酒喝得醉醺醺,脏话和拳头落在萧宴宁小小的身体上。
他骂萧宴宁是野种,说自己头顶绿帽子脑袋泛绿光,一直在给别人养儿子。
萧宴宁一度以为自己会被他打死。
爷爷奶奶的出现解救了萧宴宁。
奶奶抱着他骂父亲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活该天打雷劈,爷爷则拿着拖把抽父亲。
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清醒了,父亲身上的伤好了之后选择重新开始生活。
他厌恶萧宴宁,把他丢给了爷爷奶奶。
萧宴宁被爷爷奶奶带回家后,父亲一次都没回来过,哪怕再婚都没有回来。
直到他八岁那年,爷爷在工地出事,父亲才带着妻子和刚满六个月的孩子回了家。
那时父亲是疼妻子爱儿子,是别人口中的好父亲。只是他的疼爱和萧宴宁毫无关系,在他眼中,萧宴宁是前妻留下的是他人生败笔的见证。
十岁那年,奶奶因病过世。
萧宴宁回到了那个所谓父亲的身边。
那时父亲儿女双全,他像是一个闯进来的外来者打破了别人和谐的家庭。
继母并没有针对他,但作为陌生人,她也没必要把他放在心上。
弟弟妹妹和他看到彼此都很陌生,他们时常问问为什么他要呆在他们家,什么时候才离开。
如果那时萧宴宁的年龄再大一些,如果他再懂事一点,他就会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不受欢迎,就不该去打扰别人的新生活。
可他年龄太小,他做梦都梦到父亲变了,母亲回来了,梦到他们一家在一起。
只是梦终究是梦,从梦里醒来,他们的幸福和他无关,他是一个被遗忘在脑后的孩子。
有时,萧宴宁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没人要。
为什么同样作为孩子的父亲,父亲的拳头会落在他身上,会对他说恶毒诅咒的话。为什么,他朝父亲要最基本的学费都能惹父亲不愉快。
萧宴宁觉得自己在父亲眼里像丢不掉却又很膈应人的垃圾。
后来萧宴宁想通了,开始叛逆起来。
父亲不给他学费和生活费,他就闹,就哭,闹得整栋楼都知道。
他甚至还威胁过父亲,要在这样,他就跑到他公司去闹,就跑到公安局去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