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气质古怪的男人,穿着西装,身量修长均称,五官立体,唇边含着一抹浅浅的笑。
像个风流任性的贵公子,张扬但又内敛。
他静静地望着船支来往的港口,不知在看些什么。
服务生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除了千篇一律的风景,她什么也没看到。
有些无聊地收回目光,她撇了撒嘴,重新擦拭起了已经不知道擦过多少次的桌子。
木头桌面在舱内暖色灯光下模糊倒映了她的脸,窗外的海蓝得泛黑,不平的海面起伏不定。还有十五分钟。她想。还有十五分钟船就要离港了。
一切安静得令人不自在,只有偶尔响起服务生工作时的细微声响,男人一动不动,狭长上挑的眼睛望着港口,人来人往,日光白得发冷。
而在服务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人隐在人群中,顺着人流缓缓前进。
那是朔星。
人头攒动,乔捏紧了朔星的手,掌心蒙出了一层湿汗。
从他的高度看去,一条条腿遮住了天,四周到处是人的体味,这让每一次出门都会有人跟随的他有些慌张,尤其身边只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喂……”他不想再跟她走,站定了身,两只眼里透出惶然,“你带我去哪里。”
朔星被拉得站停,回头撞进男孩惶惶无措的眼。
她不知道该如何同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讲清这件事,况且她本身也对一切一知半解,只是回想起下楼时看到的卢卡斯·恩格特的尸体,潜意识使她下意识带上了乔——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
没有时间了。
伊路米仍在后面紧追不舍,上船逃离这里是朔星唯一出路——她的体力剩余不多了,中了药的她比平常虚弱许多。没有时间来解释。
朔星抱起了乔,踩着摊位上的小桌跳上顶棚,躲过了飞来的一排大头针,长针齐根没入金属管。
自己自愈能力好,被插中倒也不算大事,但乔不一样。
男孩似乎被吓坏了,不停挣扎,周围的人群也在躁动,居高临下,朔星看见不远处黑发男人的身影,她知道自己被找到了。
不能在这里动手,这里人太多了。
朔星飞快环视,码头此时只有一艘轮船在停泊,其他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渔船。
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句船上路,因为如果现在直接上船,毫无疑问是瓮中捉鳖。
她需要甩掉他,至少得让他找不到她。
手掌传来钝痛——是乔咬了她,死死地,用力到出血。
朔星皱了皱眉,低头看到男孩的眼泪砸在手上,烫得她轻嘶一声。
又有几根长针飞来,朔星跳下了顶篷,顺手拿了摊贩捞贝类的铁漏勺,弹开几枚会伤到人的长针,人群倏地慌乱散开,为她的逃跑空出了路线。
“别动,不然会死。”
朔星选择了最简洁有力的解释方式,将另一只手包住男孩的脖颈,像跑酷游戏那样躲避开满地的路障。
人们的逃跑惊叫声乱作一团,但她无暇顾及。
四周太平了,根本没有什么阻挡视线的东西,这样下去绝对会被抓住的。
朔星抿了抿唇,呼吸因为剧烈运动有些乱,她看见延伸出去一大片的码头,木板位置高了水面不少。
伊路米的距离在拉近,朔星的前方就是海,再无他路。
乔浑身僵硬住,一动也不敢动。
“憋气。”她命令道,然后冲进了海里,绽开一朵浪。
等到伊路米·揍敌客赶到时,海面平静了下去,更远处一些的海面上飘着东西,思考了一下,他跳进了水里,向朔星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