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不到的角落,科尔克颤着呼吸呼出一口浊气,背后已被冷汗打湿。
那是只有科尔克能感受到的巨大恶念,仅对他一人,换作普通人早就在念压下死去。他的缠就像是纸一样被轻易戳破,毫无任何抵抗力,相比之下,先前金对他施加的念压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老板老板?回神了。”金发的青年在科尔克眼前挥了挥手。
科尔克眨了眨眼,回神,笑得有些勉强:“客人点完了吗?还请稍候。”
侠客点的是一款常见的鸡尾酒,以金酒作为基底,唯一同外界不同的是科尔克在其中加入了十毫升的火水为整杯酒加了一种不同的风味,这样既可以满足一些好奇火水的客人,也能少很多醉酒而产生麻烦——尽管平时没什么人会来爱神岛。
看来他真的做过攻略。
是的,虽然只是个乡下人的小酒馆,但科尔克是会一点调酒的,因为廖莎曾说他调酒的模样很帅气。
“帅气?有多帅气?比你的杰多夫帅气吗?”
杰多夫是廖莎很喜欢的一个明星兼导演,他和她第一次约会时看的悬疑电影《不会说话的安妮》就是杰多夫的作品,他至今清晰记得电影的内容:姐姐因为暗恋的人和妹妹走得近而将妹妹安妮关在门外冻死。
廖莎当时很害怕,一直往他的怀里躲。
“不,科尔克,这没有可比性。”
廖莎的脸很苍白,她总是惧怕着提起杰多夫,大概是认为科尔克会生气她喜欢着别的男人,她也是这么说的,尽管科尔克无数次告诉她他同她的父亲不一样,他支持她的追星——当然,偶尔还是会有些吃味——但她仍本能地惧怕着。
“我是说,我爱你,我只爱你。”
“亲爱的,我也是。”他吻上她的唇,企图安抚她的不安,却无济于事,反而换来她更深重的颤栗。
但他不怪她,真的,她的父亲曾疯狂地怀疑她母亲对婚姻的忠诚度并且觉得她并不是他的种,最过分的一次是她的父亲当着她的面○了她母亲嘴里还骂着她和她母亲是罪不可赦的罪人。
自那以后,可怜的廖莎就留下了阴影,她回避、恐惧一切亲密接触。
她已经很好了,至少她愿意向他敞开自己的全部,向他展示她坚强表象下敏感脆弱的心。
回忆有些远了,科尔克回过神,将调好的鸡尾酒放在托盘,自从分手后,他像一头反刍的牛,将恋爱时的记忆一一切回忆反复吐出咀嚼,嚼了又嚼。
科尔克端起托盘,刚刚站起就感受到一股恶念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随着他每走一步,就加重一分,压迫着他的神经,他的骨与血,科尔克抬头望去,念压的主人正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本大部头,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对他微笑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去,骨节修长的手指挑起书页的一角,轻轻翻动。
科尔克的手有些不稳,但有一只手端住托盘,在科尔克拿稳后松开,侠客眨着绿眼睛对他笑:“小心,要拿稳了呦。”
科尔克读懂了他的意思:这是一场心理战,看是这个男人的念压先把科尔克逼到精神崩溃,还是科尔克先把手里的酒送到。
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丢下托盘不干,只会是死路一条,也许会死得晚一些,因为还需要找到泥火鱼,但这些人有的是折磨人不让人死去的法子。
一股无名火在他胸口不停燃烧,四处碰壁,无处宣泄,只有十指因为用力到弯折的指甲不断传来刺痛提醒他:
这股火仍在烧。
“你在恨我。”
黑发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书,纯黑的暴风眼平静地望着他,干净清秀的脸上一片坦然。
“为什么呢?”
为什么?科尔克突然有些想笑——他也这么做了,他憎恨地盯着男人,似乎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如果视线能杀人,库洛洛·鲁西鲁此刻想必已经千疮百孔。
强者总自诩高高在上,旁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他们自大着,肆意玩弄旁人的人生又在腻味后抛之不管。
这只不过是又一个金·富力士,只是他比金更藐视一切,但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
科尔克不予理会,只一步步地往前走,有汗从额头滚至下巴,又滴落在厚厚的深棕色地毯,晕开一片深色,这很疼,千钧重的压力向他压去,他感觉自己几乎要死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手的颤抖。
“我见过很多对我报有恨意的人,但他们的恨往往事出有因……而你,我可以确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仅仅只是念压,应该不足以你爆发如此强烈的恨意……”男人手掩着嘴思索着,眸中闪烁着几分兴味,“告诉我,你把我看成了谁,亦或者把对谁的怨恨转移到我的身上?“
科尔克默不作声,巨大的压力压得他骨骼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他怀疑自己的骨头快被粉碎,但是每到那个临界点,力道又会减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