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骁弯腰,给蒋越掖了掖被角,在床边椅子坐下。
熬了一夜,从苏城赶到京市,他深邃的眼里都泛着红血丝:“如果可以,我也不愿出现在你面前。但
在法律上,我是你的直系家属,医院下病危通知,需要我在场。”
蒋越尚且不能开口说话,作为回应,只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像是在讥笑。
蒋骁不再看他,垂下眸,慢声道:“在接到电话之前,我和月亮在苏城谢家过年,谢爷爷和谢奶奶都是很和蔼的长辈,我和他们一起守岁,互道新年好……直到昨天,我才知道过年原来是这样一件美好的、幸福的事。”
他掀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怪不得那么多人盼着过年。”
似是被这话勾起一些回忆,蒋越脸上的淡漠散了几分,漆黑眼底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郁色。
蒋骁继续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样,谢伯父和谢伯母知道我的身世后,都不赞同我和月亮在一起。”
他转脸看向蒋越,不想错过他任何表情反馈般:“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同意了。我知道,不是我有多优秀,或者我做了什么让他们感动的事,是他们对月亮的爱,让他们不忍心为难她……”
“同样是父母,有的父母用大家长的权威去逼迫子女,有的父母却用爱去成全子女。”
他似在自言自语,又是自我开导,那双幽绿色的眸子无波无澜,无悲无喜,更没有憎恨与厌恶:“爸,直到现在,我也并不恨你。”
蒋越黑眸轻眯,锐利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
蒋骁坦然迎上他的审视:“你本来……就没必要对我付出多余的感情,不是吗?”
蒋越嘴角微抿,没发出一个音。
“是我母亲一厢情愿的爱,将我带到这世上,你替她养育我、培养我,我是感激你的。”
蒋骁自顾自倒了一杯水,捧在掌中,没喝,只感受那杯壁发散的暖意。
借着这个父子俩难得可“平静”相处的契机,他说出那些从未启齿的话。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母亲愚蠢,情感泛滥,不够理智,甚至为了所谓的爱情付出自己的生命……”
蒋骁看到蒋越眼神平静,是对这评价的肯定。
大概是早已看透父亲凉薄的本性,蒋骁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继续道:“但在感情这点,我大概是继承了我母亲的愚蠢。爸,叫你失望了。”
蒋越神色依旧很淡,如果此刻可开口说话,他应该会说,早就知道是这样。
那种愚蠢女人生下的孩子,他能指望有多精明?
“我对月亮的感情,也是这样,愚蠢、泛滥,哪怕一厢情愿,也愿为之献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蒋骁朝他露出个自嘲的笑:“所以,你阻拦不了我,就算你打我、骂我,都没用。”
除非他真能残忍冷酷到,一枪崩了他。
这半句话他没说出口,但蒋越足够聪明,也能猜到他话里未尽之言。
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蒋越阴沉沉盯着他,喉咙努力发着音:“gun……”
滚。
他不想看到他,碍眼。
“爸,你别急,医生说了你要保持情绪稳定,不能动怒。”
蒋骁慢条斯理按着他的肩,蒋越顿时动弹不得,“我不会在你面前久待,在你恢复语言行动之前,我会留在京市替你稳住公司……”
见蒋越皱眉,蒋骁嗓音不冷不淡:“你放心,光翎的股份和资产我不会沾染半分。我帮你,只是不想让你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你就当我回报你的养育之恩,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