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慕进入竹舍后,发现桌案上摆着一壶热茶,她在应游对面坐下,对方为她倒了一杯,动作优雅大方,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
“你……”连慕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应游抬眼,停顿:“方才我师父对你说了什么?”
连慕:“没什么,只是恰好路过,聊了两句,他让我认真对待比试。”
应游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
连慕握着那杯茶,茶水中散发出淡淡的荷香,似乎是他自己带来的,不是雅岁峰提供的那种。
她犹豫了一会儿,见他这副冷静却古怪的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不说话,应游也不说话,没有看她一眼,俊逸的面容被雾气缭绕,他手指纤长窄瘦,白若玉脂,转过瓷杯,自顾自品茶。
连慕:“……你看起来心情不好,要不我下次再来?”
“我们是对手,如此频繁地往来不太好。”他道。
连慕:“?”
她深吸一口气,说:“应游,你怎么了?”
应游:“我们尊长说,不让我和你交往过密。”
“你骗人吧?”连慕一眼看穿了他。
然而应游却是沉默许久,目光冷淡地盯着她:“有你会骗人吗?”
连慕:“啊?”
她察觉情况不对,起身准备走人。
应游放下茶杯,坐着不动,一字一句地说:“连慕,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可以随意戏耍的傻子吗?”
连慕看见门后挂着一对荷包,上面的图案被烧焦的布片遮住,她忽然明白,看来他都知道了。
“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如果你觉得你亏了,我可以补偿你。”
她本来想着,修补丹田之后,找个机会问问他喜欢什么,但一回来,却发现了火炉内的水灵力残留,他一言不发地疏远了她,所以她才会临时来问他这件事。
但现在这番话,落在应游耳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和我记忆中的人,一点儿也不像。”他说,“她从来不会骗我,她最信任的就是我。如果你想补偿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要骗我。”
连慕:“你是在因为荷包的事生气吗?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需要枯荷,这和我的性命存亡有关,我很着急,所以才会……还有,你的荷包,不是我烧的。”
应游站起身,眼眶通红地看向她:“我根本不在乎荷包,也不在乎什么枯荷。你想烧一百个,我可以绣一千个。你想要枯荷,我可以把整个荷塘的都送给你。”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我之间,总是好像隔着一层隔阂。你想要什么,总是要找个别的借口来骗我。我是不是,不配知道你的事情?”
“或许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陌生人,从前我也这样安慰自己。你忘记了一切,我不在乎,我记得就好。”
“可你让我感觉……‘你忘记了’,也是在骗我。其实你都记得,只是不想承认,因为你已经有了新欢。”
“连慕,我叫长生。”应游与她对视,眼泪已从脸颊滑落,“我的名字,是在祝福你。我问你,你记得这些吗,你要抛弃我吗?”
“你再骗我,我……”应游一时说不出话,“我再也不会你,就像今天一样。”
连慕思索片刻,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走过去,想给他擦擦眼泪,手刚碰到他的脸,应游立马后退。
连慕收回手,顿时明白了:“玄武北太冷,让你染上风寒了。别喝茶了,吃点药,好好休息。你的脸很烫,脑子烧糊涂了。”
难怪今天这么奇怪,原来是生病了。
剑修都能染风寒,可见他这几天有多糟蹋自己,看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兴许一直没睡好。
“我没病,我要你的答案。”
连慕:“你想听什么答案呢?”
应游:“我要听你说‘是’。”
连慕无奈道:“是。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吗?”
“你不是真心的。”应游又说,“你骗我。”
“那你呢?”连慕问,“你是真心的吗?应游,目前来看,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心’。现在的你如此,但以后的你或许会后悔。我不想随便耽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