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有些意外这几个月接触下来,他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公子,非但没有半点骄奢淫逸影子,反倒从骨子里透着行侠仗义的魄力,即便是习武出身,竟也能心细如发,连开设医棚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这个法子,师父也与我们商议过。南星叹了口气道:只是现在各地药材告急,就连小小的桂枝,市价也比平时翻了三倍不止,前些天去城南进药,竟然十之五六都掺了假。
桂枝也能掺假?齐寒石不可思议道。
南星苦笑一声:桂枝是肉桂的嫩枝,本来不算名贵,只是最近天气大寒,外感风寒者无数,桂枝汤又是伤寒论的首方,治疗风寒颇有疗效,脱销也是情理之中,却给了商贩造假可乘之机。
齐寒石:药材掺假,如何治病救人?
南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治病救人不好说,要看掺假的程度,好在掺的不是毒药,比如拿苹果枝冒充桂枝,影响的只是药性,倒也吃不死人。
真是岂有此理!齐寒石一杵子险些捣碎了手中的药罐,如此明目张胆,朝廷没人管么?
第九章王爷
真是岂有此理!齐寒石一杵子险些捣碎了手中的药罐,如此明目张胆,朝廷没人管么?
这话倒是问到了关键,只是他不知道,大燕自建朝至今,特别到了元安年间,药材掺假简直掺成了传统,制假贩假更是丧心病狂。偏偏元安皇帝醉心修仙,被一群长毛道士忽悠得五迷三道,十几年不理朝政,连儿子姓什名谁都要忘了,更遑论家国天下。
国不可一日无主,该当家的不当家,大权自然要旁落。现如今,常皇后外戚独揽朝堂,她的独子睿王已册封太子,长兄国舅官任内阁首辅,整个常家就像是一棵五大三粗的树,张牙舞爪地盘根错节,就连当朝最大的药材皇商,也被常家人牢牢攥在手中,从政经商两不误,再穿插点儿监守自盗的破事儿,岂不和玩闹一样。
南星被问得一言难尽:大疫之下,药物的研制与发放,本应由太医院与惠民药局统管,只是药材的源头出了问题,朝中又无人做主,恐难一时拨乱反正。
特别是徽州地界的药材生意,尤其乌烟瘴气。这里是大燕药材的主产地,大大小小的药商群聚于此,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琢磨的都是如何掺假赚银子。这些年来,共济堂不愿同流合污,程博鑫带着徒弟们四处采药配药,可惜不过是杯水车薪。
齐寒石眉头紧锁:依你的意思,这医棚是无论如何也搭不起来了?
南星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如今情况虽然复杂,好在风寒并非疑难杂症,总能找到法子的。
齐寒石时常觉得,南星身上闪着一种吸魂摄魄的光,让他不舍得错开眼睛,可又不好总盯着他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的视线。
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让我打听那块玉佩的主人,怕是难有下落。单看玉佩的质地,还有那人谈吐,想必非富即贵。按说徽州地界上的大户人家,挨个儿问一圈,总能问出端倪,可都回复说不曾见过,八成不是本地之人。
提及那人,南星就好像被块石头压住了胸口,憋闷地连喘气都觉得费劲。自从山谷归来,一晃儿已过去几个月想当初自己煞费苦心将他从阎王殿里救了回来,结果转身的功夫,人却不知所踪,事到如今,连他姓甚名谁、是死是活都说不清楚。
南星恹恹道:罢了,找人如同大海捞针,真是难为你了。希望那位公子能够逢凶化吉,若是有缘,江湖再见吧。
玄京,作为大燕的都城,最不缺的便是吃喝玩乐之地。大大小小的饭庄酒肆多如牛毛,档次自然参差不齐。
清风楼,无疑是这其中的翘楚,它的掌柜张老板,生着一张一团和气的脸,肚子大的海纳百川,怎么看都是一副旺财旺运的模样。
此时此刻,张老板正绷紧一身肥肉,等在天字号包厢外听候差遣,隐约听到厢房内传来几声咳嗽,不由连心肝儿都跟着颤抖起来。
方才咳嗽的人,身穿一袭月白长袍,大概是受了风寒,面色有些苍白。他略带厌恶地拿起身边的帕子擦了擦鼻子,引得对面的黑衣男子忍俊不禁道:祺煜,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副身子骨,若搁在我身上,早被我那凶神恶的爹,扒光扔墙角扎马步去了。说话这人,正是当朝大将军方进中之子方世涵。
白衣男有气无力地横了他一眼,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幸亏我修仙的爹不在乎。嘶不知怎的抻到了胸前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世涵皱眉道:这都几个月了,还没好利索?
听闻这话,白衣男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厌恶太医院那帮草包饭桶,无能得让人一言难尽,他已经病病歪歪连卧了个把月的床,如今旧伤未去,新病又来。
方世涵道:行刺的人是谁?抓到了么?
白衣男冷哼一声:用脚趾头都能猜出背后指使。
方世涵会意,忍住没有明说,停顿了片刻,又道:你身边几个侍卫可都不是摆设,怎会着了他们的道儿,该不会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