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司以维特鲁威人的姿态爬出地面:最上方的手臂抓着丝线,将他的身躯拖向长矛;第二双手臂伸得笔直,向上扬起,仿佛是在做赞美礼拜;最下方的一双手臂平举着,手心朝外,手上裹覆的布条上画着黄金教的圣痕:红色倒十字。
在凡世,倒十字是谦卑的象征,但这里不是凡世,这里是地狱。
如果红十字象征着医者与救赎,那么红色倒十字就意味着疾病与折磨。
鎏金司袒露胸脯,布条散落,朝上滑落,由于疾病,他的皮肤和身上的裹布是同一种颜色,沙黄色胸膛的中央,赫然是两个见而知义的地狱铭文:
消肌腐骨,蚀金化土之人,鎏、金、司。
“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鎏金司吧?”孙必振这么想着,如此明摆着的事情,孙必振总要慢人一步才看出,这也不怪他,谁叫他现在是个弱智呢?
虽然从孙必振的视角看去,鎏金司好像一个人形气球,悬挂在半空中,头部朝上。但从五名随从的视角看去,鎏金司则是倒吊的姿态。
鎏金司爬到了丝线的尽头,用双脚夹住了矛尖,解放了全部六条手臂,先将三双手放在了胸前,缓缓合十,然后将手掌分开,亮出了手心中的鲜红倒十字,慢慢的,张开了臂膀,苦杏仁味道的炁从他身上落下,好像一场毒雨。
“我,鎏金司。”
他首先吐出了两个含义相同的单词,随后说道:
“客套的话无需再说,我,相信,我,的信使会对每一位进入平原的客人阐明,我,的规矩。当然,如果你们没有见到信使,那么,我,对各位出色的潜行技法表示由衷的赞美,并对,我,手下信使的失责表示诚挚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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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你们是否见过,我,的信使?”
鎏金司每次说“我”这个字,都要刻意停顿一下。说话时,他伸出一只左手,用左手食指指向自己,远看去,其姿态好像丢勒的自画像。
孙必振咽了口唾沫,扭头看了召潮司一眼。
召潮司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她不擅长撒谎,摇头时脸上虽无表情,手脚却在不自觉地挪动,当然,她的脚是光着的。
“我,没有问你,盐神的大祭司,你做的很好。”
鎏金司伸出一只干瘪的左手,指向孙必振。
“我,说的是你们三位,穿着鞋的三位,你们见到,我,的信使了吗?”
被鎏金司指中的那一刻,孙必振的心脏停跳了五秒。
由于不敢擅自做决定,孙必振回头看向刘易斯,刘易斯和马卫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怎么办?”孙必振小声问道。
刘易斯暗使眼色,她恨不得现在就缝住孙必振这张破嘴,要是孙必振的这句“怎么办”被鎏金司听见,他们就是不打自招了。
“我,正在等,异教徒。”
鎏金司用一根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刘易斯郁闷极了,身为复仇司的教子,她确实可以用教父的名号做赌注,赌鎏金司不敢对他们出手。但考虑到是自己不守规矩在先,报上教父的名字似乎有损复仇司的威名,刘易斯犹豫着究竟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我没见过。”马卫家耸肩答道。
刘易斯惊奇地看向了马卫家,马卫家的话意味着两件事:第一,他避开了鎏金司的耳目;第二,尽管没有见到信使,马卫家依然自觉选择光脚步行,这说明他对鎏金司的规矩早有所知。
“原来是这样吗?请允许我简单确认一下。”鎏金司伸出了全部三只右手,指了指右侧离他最近的一名仆从。
随从用双脚夹住金绳,变魔术般从身后抽出了一支卷轴,双手并用将其撑开,卷轴滑向天空,足有五米长。
随从将鼻孔面向卷轴,打量了片刻,点头回应道:
“如其所言,此人不在文书上。”
“另外两人呢?”鎏金司再问。
“他们在列。”随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