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仅仅是扔了一块完全无害的钙奶饼干!我没想得罪盐神!”
孙必振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说出口,一边狂奔,一边默念戏武神的驱厄咒,试图用玄学的力量驱散追逐他的蟹群。
“伟哉我主,不吝赐救,神恩即显,灾祸勿近!”
孙必振的念咒声扩散到了青蟹的浪潮中,一个低沉的声音渐渐响起,以一种无神而机械的口吻吟咏道:
“汝必溺死,为盐水所浸,为蟹所噬,为藤壶所苦。”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蟹群组成的人形开始浮现。人形所念的咒语是盐神的浸渍咒,这是一种驱使海生生物的巫蛊邪咒,等级远高于孙必振的驱厄咒。
邪咒生效,蟹群发狠了、拼命了、失心疯了,朝着孙必振的方向不断蔓延,尽管它们并不能在沙滩上呼吸,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前进着。
孙必振并不知道如何化解盐神的邪咒,他只顾的上奔跑,连回头望都做不到,更别提在这种狂奔状态下念驱厄咒了。
由于距离海水过远,青色啃噬蟹的浪潮中,赤裸上身的盐神信徒露出了原形;她的头发上挂满了水草,肢体末端长出了鳞片,这是信仰盐神的体征;她的眼睛和嘴唇都呈现出溺死者的特征,灰白而粗糙浮肿,眼球表面覆盖有一层淡白色的膜。
在她的上半身,从双肩直到腹部都有波浪形的纹身,乳房上方印有一行见而知义的地狱铭文,地狱铭文曰:
召潮唤汐、驱使海兽之人,召潮司。
无教神的大祭司绝不亚于有教神的大祭司,孙必振哪里惹得起的?他只能朝着海岸外侧奔跑,可惜他肉体凡胎,气力终有穷尽,不出半分钟就被蟹群的前锋追上了。
小蟹开始啃噬他的鞋子,发出的“嘁哩喀喳”的声音,孙必振汗毛倒竖,他尝试加快脚步,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孙必振身后,盐神大护法突然面朝下方倒在了沙滩上,青色蟹群即刻散去,只留下这脊背上长着鳍和鳞片的女祭司独自一人倒在海滩上。
蟹群散去后,孙必振惊魂未定地继续跑着,过了半分钟,他才意识到蟹群的攻击停止了,但恐惧令他不敢回头看,又跑了几十步才敢缓缓转过头,发现异教的大祭司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孙必振疑惑不解地停下了脚步,望着被长发和海草遮盖身躯的异教祭司,他一时间脑袋空空。
孙必振不敢往回走,他远远盯着那异教徒,陆续有三个念头涌进了他的脑海。
身为凡人,孙必振的第一个念头代表他的人性:
“莫非这厮在装死诈我?”他如此想。
孙必振乃是欺诈司的学徒,虽然欺诈司没有欺诈过他,但也害他吃了好几天的泻药,自己的上司尚且如此,异教大祭司就更不能轻信。正因如此,孙必振犹豫着不敢靠近。
但很快,这个保守的念头被另一个渐渐变强的念头所取代。
孙必振的第二个念头代表他的兽性:
“猎头司肯定喜欢异教祭司的头颅吧?
倘若我将此人的头割下来献给他,猎头司必定大喜,到时连灵药都省下来了,岂不美哉?”
如此想着,孙必振不禁感到一阵窃喜。
利益往往是最能带给人勇气和力量的东西,孙必振不是什么圣人,他是个见利忘一切的凡夫俗子。他加入密教的初心,说的高尚些,是为了挽回爱情;说得功利些,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友复活。只要拿取异教大祭司的头颅,他就离这一目标更进一步!
在这种诱惑的驱使下,孙必振鼓起勇气缓缓靠了上去。
颅献猎头司!孙必振怀抱着这种美梦,逼近了那个倒地不醒的异教大祭司。
很快,第三个念头出现在孙必振的脑海。
身为一个接受过义务教育,遵守公序良俗的申国人,孙必振的第三个念头代表了他的神性。
孙必振走近后,万分谨慎地打量起来,他发觉异教大祭司的背部浮肿不堪,鳞片也失去了光泽、开始脱落:她似乎并没有很好地适应海洋,盐神降福于她,地狱的盐水却不会包容她。
孙必振壮起胆子将她翻过来,召潮司身上沾满了沙子,皮肤上满是开裂的创口,创口边缘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虽未结痂,却也没有血液流出,这恰恰是最严重的皮肤病的表现。她的侧腹则沾着不少细小的藤壶,藤壶的分泌物严重侵蚀了皮肤,留下一大片泛红的炎症。
,!
看着召潮司身上的病灶让人不忍直视,孙必振不禁牙齿打颤,他想,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受得了吗?他未必就受得了!作为一个良善的申国人,他怎么能趁人之危?他若趁人之危,怎么对得起自己受过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