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儿柔弱却绝色,定要与所有女娘都扮出差别来。
“你肤白,穿鹅黄最是合适,花纹不能繁琐,清清丽丽的才相称。娘知道你怕重,首饰也已是省了又省的!”
抿唇不好再说什么,程语笙忍住叹气的冲动,乖顺点头。
如今上京城无论权贵还是市井,皆传她克夫,就连算命摊子的神棍们明里暗里也拿她当蛊惑人心的反面教材。
一人难嫁,全府受累。
父亲阿兄在朝中担职,不能冷落了人情交往;三娘已及笄不能耽误了婚事;四郎五娘要上学不能被人闲话,桩桩件件都逼着她,今年务必得嫁了。
“我与你父亲百般考量,择出三位标于册上,一会儿你细瞅瞅……”眉头微蹙,似是发现女儿恍惚,安氏把大红色缎面的册子复往前推了推,又欲开口……
“女儿省得。”偷偷在被下攥住母亲的手,程语笙知晓她的软肋。果然,她一松口,母亲的千言万语就一句都说不出了。
起身复安排了婢女好些事,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安氏心头有好预兆,迫不及待要面见法师细述一二。
眼见母亲走远,程语笙重哀一声,仰躺入床。上世,她最瞧不上以色侍人的手段,风水轮流转,没想再活一世,她自己也得过这一遭。
公开亮相,无非是在众人面前展露真容,尝试用容貌举止改变他人对她的不良印象罢了!
她的婚事现在连媒人都不敢接,如不出此下策,难不成让父亲不要脸面主动替她去求亲吗?
翻身坐起,她拄着头,僵硬地摆了个架势:“晴鸟,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自以为展现出了自己最女人的一面,程语笙搔首,落在晴鸟眼中,还以为她脖子抽筋。
“娘子……”欲言又止,晴鸟犯愁,半天憋出句劝慰:“娘子就保持平常样子最好看!”
程语笙皱眉,自己寻常什么样子?抡沙包的样子?还是扎马步的样子?
心忖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何讨儿郎喜欢她不知,笑总是没错的!下午去了,她就见谁都咧嘴笑,美不美的不论,最起码让人觉得亲和不是!
打定主意再不纠结,她翻身从床上坐起:“走!咱们去机巧阁……”
晴鸟惊诧:“现在?”
雷厉风行开始更衣,程语笙边忙边回:“长辈们俱不在府中,此时不溜更待何时?阿兄晌午就下值了,咱们快去快回,来得及。”
***
报一声出门给大娘子采买,熟门熟路的从角门离开程府,程语笙坐在马车上兴致勃勃的翻看图纸。
两月前她设计了几张连发弩图,托于上京城最好的兵器阁制作,昨日傍晚终于传来了制好的消息,兴奋得她半宿没睡着觉。
一旁,晴鸟翻看着夫人给的宝册,不时抬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目光灼热的让人无法忽视,程语笙抿了口茶问,视线仍黏在图纸上。
晴鸟:“娘子为何要只选武将?奴瞧着夫人是不满意极了的。”
语笙听罢将图纸收起,抚脸哀叹。要论她本意,什么文人武将,是人就行,是个男人就行。
婚嫁于她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混日子,对象是谁都无甚分别。
这个时代,男女一面即论婚娶,婚后相敬如宾是常态,蜜里调油才鲜有。
这些她都是很早便知晓的。
她原就不是跟人能蜜里调油的性子,所以对情爱没什么期许,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被长年困在四方院里!更别提还有后宅阴私、算计龃龉?
她连大火的嬛嬛传都没看过,论兵法摆弄兵器还行,要经营这些?她一想就头疼。
故思来想去,武将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论爱好,和她一致;论职业特性,不经常在家,不用日日见面;论未来机遇,要是运气好被外放,说不定她还能跟着离京,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如是想却未如是说,她的想法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理解的。拿过册子来随手乱翻,程语笙心不在焉回:“前车之鉴,文人体弱。若是再有什么好歹,母亲不得将程府哭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