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田晓晓,」田晓晓甜甜一笑,「如假包换。」
轻轻摇头,鬼新娘眉宇间透出一丝疑惑,「不,差太多了,你和她一点也不像。」
她接触到的田晓晓没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若不是灵魂的味道相同,简直要怀疑那壳里的芯被人给换了。
「人都是会变的。经歷这么多事情后,產生点小小的化学变化不是很正常吗?」田晓晓的笑里渗入了几分冷意,「我只不过是意外想起来一些已经被遗忘的事罢了。」
说话间,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愤怒直衝着鬼新娘而去,一时间竟压得鬼新娘有些难以承受。
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厌恶,鬼新娘不明所以的开口,「你遗忘的记忆和我有关吗?」
田晓晓轻哼一声道:「冤已报,仇已了。可她们都走了,你、我却还在这里,你说呢?」
厉鬼也是鬼,跳不出既定的阴阳法则,没有关係的人鬼之间,是断不会有多馀的牵扯。
「你的意思是我不记得你,却欠了你。」鬼新娘的手指不自觉轻揉着额角,她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而那遗忘的记忆偏偏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呵呵,看来你是忘了,都说狐狸的记忆力极好,恩仇都记得清清楚楚,看来也并非如此,仍有忘恩负义之辈。」
「无礼之徒,莫要污衊我族。」鬼新娘闻言脸色为之一变,长发在半空扬起,一身红裙无风自动,右手轻甩如同戏台上女旦的水袖向她袭来。
田晓晓不闪不躲冷声道:「怎么,这身人皮披久,连人类过河拆桥的本事也学了十成十。莫不是忘了自己原来是什么模样、什么身份。」说到激动处,她猛得拔高音量质问,「六十九年前陈家村三月初五,有隻白狐掘了某户农家的坟头,偷了人家新死女儿的头颅,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
鬼新娘的动作生生停了下来,眼中流光变幻莫测,「这事我做得极为隐密,你为何会知晓。」
「因为这是你欠下的债。」田晓晓话音方落,天空竟彷彿呼应般闪过一道银光,随即雷声阵阵连绵不绝,隐隐有蓄势待发之势。
据闻狐狸化人,若道行不足,需佔用一死者的头骨,化成对方生前模样。因此歷代以来皆有不成文的规定:必须完成亡者身前遗愿。可当初白狐急于救助刘家少爷,并未依照规定完成亡者遗愿就意外身亡,导致对方魂魄不寧。
「你莫非是那户人家的后人。」鬼新娘怔怔的问,脸上掠过一抹歉意,「我没想不履行约定,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人命关天吗?」田晓晓面露悲色,眼中泪珠滚滚而下,「你只想到你的刘少爷命悬一线,可曾记得那女孩生前的念想?」
鬼新娘的双唇不自觉地颤抖,本就不见血色的脸庞更加苍白几分,「她??她的念想是什么?我可以补偿的。」
田晓晓双手掩面,疯狂的笑声中夹杂压抑的抽泣声,「补偿?她最后的愿望是有人可以照顾生病老迈的盲母。十几年过去,那老母亲的坟头草都有半个孩童高了,你拿什么补偿?」
可怜那老妇人死前孤独一人,连想喝杯水都办不到,头上破了一个口子,活活疼死在自己家中,那血渗入地中,将泥都染了色。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鬼新娘垂下头,气势因愧疚弱了许多,周身环绕的怨气明显散去大半。
「对不起有用的话,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冤屈了。」田晓晓咧了咧嘴,脸上尽是戏謔与嘲讽。
鬼新娘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初被匆匆下葬的女孩胸口还有几分暖意,只要一口气喘过来,还有机会可以活下去。却因为牠急着想要化人,罔顾了不得以新死之人头骨修炼的戒律,悲惨的送了命。
一老一少,牠欠下的不是一条,而是两条人命呀!
刘氏一族、方家祖孙固然都极为恶劣可恶,但牠打着报恩的名号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自私至极?
「我不会原谅你的,」抹去眼泪,田晓晓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要你感受到同样的绝望。」
看着所爱之人一步步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鬼新娘不解的问,「我和那女孩一样都是受害者。」
「受害者!别滥用这个词,你不配。」
从牠不遵守规则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自称为受害者的立场。
「我不恨你,」田晓晓目光直直凝视着鬼新娘,「我只是想要替那个可怜的女孩讨回一个公道,就像她们一样。」
「你很奇怪,」鬼新娘眨了眨狐狸般狭长的双眼上下打量着田晓晓,「你对我犯下的错那样生气,我几乎要以为你就是「她」,可你又说想替「她」讨公道?我真的很好奇你是谁?」
「我说过了,我就是田晓晓。」她叹息似地低语,「只是不仅是田晓晓而已。你,准备好还债了吗?」
田晓晓的双眼在黑夜中灼灼生辉,带着些许让人不敢直视的凛冽。
「你想做什么?」鬼新娘的声音微微打颤,竟是莫名对她感到有些畏惧。
「你会知道的,很快。希望代价你承受的住。」田晓晓似笑非笑的神情让鬼新娘心底发凉,「而且,你不是我唯一要找得人。有些事情暗处藏久了,还是该摊在阳光下才对。」
语毕,她低头看了下腕上的錶,不再理会鬼新娘,转身走出了巷子。
她精心设计的游戏,终于要落幕了。
「你,」鬼新娘不死心追上前,依旧是同样的问题,「到底是谁?」
田晓晓开口,低低的说了几个字,可声音实在太小,甫出口就被吹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