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正目光坚毅地凝视着前方,为冲锋舟指引方向,听闻李强的呼喊,心头猛地一震。他迅速转过头,顺着李强手指的方向望去,尽管在这险象环生的抗洪救援途中,心里早已对各种意外状况有了几分准备,可当真真切切地见到那疑似人手的可怖景象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常宁毕竟是经验丰富的领队,他立刻强压下内心的惊惶,深知此刻队伍全靠他稳住阵脚,容不得半点慌乱。
常宁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了冲锋舟的方向,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握住舵把,胳膊上青筋根根暴起,好似一条条愤怒的小蛇。他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迎着湍急得如同发狂野兽的水流,朝着那块不祥的木头奋力划入。冲锋舟在波峰浪谷间剧烈颠簸,每前进一寸,都要与汹涌的水浪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常宁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如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熊熊燃烧:一定要看个究竟,说不定这背后关乎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绝不能放弃!
常宁猫着腰,探出大半个身子,双手紧紧地抓住刘琪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发力,将已经在冰冷刺骨的洪水中浸泡许久、濒临虚脱的周家车站客运员刘琪,一点一点地从那块摇摇欲坠的木头上拉上冲锋舟。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的双手依旧稳稳当当,口中还不停轻声安抚着:“没事了,兄弟,安全了,咱们已经挺过来了!”那语气,就像是在安抚自家受了惊的亲人一般,沉稳又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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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琪被拉上船的那一刻,双腿一软,像一滩失去支撑的软泥般瘫倒在舟内。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积攒起一丝力气,缓缓吐出一口浑浊的夹杂着泥沙与杂物的水。劫后余生的他,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疲惫,仿佛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那涣散的目光中还残留着对洪水的深深恐惧。虽说彼此在此之前从未谋面、并不相识,但看到常宁等人身着醒目且熟悉的铁路制服,刘琪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暖意,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常宁顾不上喘口气,单膝跪地,轻轻拍了拍刘琪的肩膀,简单交流几句,又快速查看了他的身体状况,确认暂无大碍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可紧接着,刘琪带来的消息又让常宁的心猛地揪紧,原来还有两名同事在下游失联,生死未卜。常宁心急如焚,霍地站起身来,不顾雨水灌进衣领,目光如电,迅速扫向四周。狂风呼啸,暴雨倾盆,视线受阻严重,可就在这绝境之中,他发现不远处竟还有一条冲锋舟,在波涛中时隐时现。常宁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发现那舟看起来竟还能正常使用,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
事不宜迟,常宁当机立断,迅速转身,冲着同行的一人喊道:“兄弟,你过来一下!”那人闻声快步跑来,常宁神色凝重地看着他,双手重重地搭在其肩膀上,一字一句地叮嘱道:“你带着刘琪,赶紧往回走,这一路上千万小心,水势凶险,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队里,知道吗?”那人郑重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信任,他扶着虚弱的刘琪上了另一条冲锋舟,稳稳地启动引擎,向着那遥不可及却又代表着希望的安全地带驶去。
常宁目送他们离开,直到那冲锋舟消失在雨幕之中,才缓缓收回目光。他回头望向李强,此时,两人早已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他们的眼神交汇,在那一瞬间,彼此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与执着,那是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同伴的决心。无需多言,二人默契十足地迅速调整状态,再次握紧船桨,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们齐声怒吼,驱动冲锋舟朝着下游疾驰而去。
此刻,风雨愈发猛烈,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倾盆大雨如注而下。水浪一个接着一个地拍打着船身,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好似要把他们重新拖回那令人绝望的困境。
但是,外面的世界仿若被一只愤怒的巨兽搅得天翻地覆,狂风裹挟着暴雨,如鞭子般狠狠抽打在大地上。风雨的呼啸声震耳欲聋,以至于常宁和李强在冲锋舟上,什么别的声音也听不到,仿佛被装进了一个隔音的玻璃罩,孤立无援。他们贴身携带用防水袋包好的手机,早已在长时间与洪水的搏斗中进了水,任凭如何按键、重启,屏幕始终一片漆黑,彻底处于报废状态。
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了,常宁和李强只能边游边歇。四周都是黑暗的,也不知道是几点。手机和手表完全的没有了任何用处。
而雨势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豆大的雨点依旧噼里啪啦地砸落,洪水如同被唤醒的史前巨兽,水位不断攀升,滚滚洪流所到之处,房屋、树木、道路都被无情吞没,好似要将世间的一切痕迹都彻底抹去。
与此同时,常宁家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家人都急坏了。常宁的父母守在窗边,望着那如注的大雨,满脸都是担忧与焦急。老两口不停地念叨着,希望儿子能平安无事,每一道闪电划过,都像是划在他们心上,让他们心惊肉跳。在铁路上班任何时候、任何情况,大自然都会给铁路职工们带来很多未知的危险。
张宁这边,因为下雨天,常宁考虑到安全问题,特意叮嘱让他在家休息,别去上班了。此刻,张宁满心焦虑,坐立不安,眼睛时不时望向窗外,盼望着雨停,更盼望着常宁能快点平安归来。
不是时间正在一点一点的消耗着,而常宁也面临着生存中最大的问题。
乌云如墨,滚滚翻涌,洪水似猛兽,无情地吞噬着眼前的一切。浑浊的浪涛拍击着,发出令人胆寒的怒吼,水面上漂浮着各种杂物,断枝残叶、破碎的家具,一片末世景象。
李强站在冲锋舟上,身姿挺拔如松,尽管形势危急,他的眼神却透着机警与敏锐,如鹰隼般扫视四周。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处,高声喊道:“常宁,快看那边,水面旁边有个房顶!”常宁迅速转头,顺着李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房顶上影影绰绰有个人影。待靠近些,才看清是个女人,她发丝凌乱,衣衫湿透,紧紧抱着一个孩子,孩子的小脸憋得通红,哭喊声被风雨声淹没。
冲锋舟迅速划到房顶下方,这时他们发现女人身后还躺着一个男人。男人伤势极重,两个胳膊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已折断,脸色如纸般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气若游丝。常宁心急如焚,大声朝李强喊道:“快,把他抬到冲锋舟上,让女人抱着孩子和你一起先回去!”李强却猛地摇头,雨水飞溅中,他大声回应:“不行,你带着他们回去,我留下!”常宁急得眼眶泛红,嘶吼道:“你眼神好,划船速度又快,别磨蹭了!赶紧带他们走,我在这儿等一会儿,你送完他们马上回来接我,这样最快,快去!”
常宁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那眼神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在风雨中熠熠生辉,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李强望着常宁,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一咬牙,不再耽搁。他迅速将女人和孩子小心翼翼地扶上冲锋舟,目光最后与常宁交汇,那一瞬间,无需多言,满是信任与默契。而后,他转头奋力划桨,冲锋舟如离弦之箭,向着安全地带飞驰而去。
此时,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暗流涌动,漩涡一个接着一个,似张开的狰狞巨口。常宁独自站在不断摇晃的房顶,身姿渺小却又无比高大。他望着远去的冲锋舟,心中默默祈祷,狂风呼啸,吹起他的衣角,仿若一面飘扬的战旗,他已然做好了为这三人舍弃生命的准备,哪怕葬身洪流,也要在绝境中为他人搏出一线生机。
:()铁路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