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掩哀鸿遍野。
院中,西北角的那棵老山茶。
孙伯拿着棍子一下一下敲着主杆,独自树前嘀咕。
“不应该,不应该啊……”
“有何不应该?孙伯说什么呢?”
单凌霄手拿着漱口的竹节杯,嘴里的盐沫子还没吐干净,就近前细观,也没能瞧出个所以然。
“我说,按着棵老茶树的年岁来看,不会惧这点风雪。怎的今年不见花,属实不应该。”摇摇头备手转身,侍弄起他的老伙计。
筠芝昨儿喝过汤药,眼下身子已经利落。
往些时候都是荑儿那丫头风风火火叫她起床的,怎么偏生过年倒是躲起懒了。
团了个雪球,悄声摸去她房中。
隔着轻纱幔帐,隐约瞧出,床上的人儿蜷缩作团。
怪不得荑儿那般喜欢那只小羊羔,想来也定是喜欢狸奴的,等搬家了觅只来逗她玩儿……
轻手轻脚上前,掀起被角就将手里的雪团丢了进去,连忙闪身躲在床尾。
预想中的尖叫没有传来。
细听呼吸,明显粗重急促。
不好!
一把掀开被子。
只见芜荑整个人跟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刚丢进来的雪球已经化作一摊血水。
“阿兄!”
一声嘶鸣,响彻整个院落。
筠芝慌了心神!
控制不住,探出颤抖的手。
触感湿黏温热!还好……抱进怀里的刹那,烫如红炭,片刻又如坠冰窟。
是她没探出的毒!
她将人捞进怀里,用被子裹紧轻置于榻。
翻箱倒柜扯了件蚕丝夏衣,大手一挥换上。
清了热泪,咬牙斥声。
“阿兄——拿人!”
院中老茶树前。
单凌霄手中的竹节杯应声落地。
嘴里含的那口水硬是吞了肚。
单筠芝何时唤过他阿兄?
——最后一声是在父母惨死的那个夜晚。
暴雨如注,流的都是英魂血、孤儿泪。
他一脚踹开西厢房,几步入内室,提着乌恩其丢进院子。
孙伯搬出火盆,往里丢了几块生铁。
两人立在院中,守在芜荑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