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叛军如汹涌潮水般扑向明瑞大营,喊杀声震耳欲聋。明瑞这才惊觉中计,可主力回援已然不及,大营中军又力量单薄,难以抵挡。他满心无奈与不甘,权衡之后,为保存实力,只得下令撤退。
撤退的指令已然下达,可谁都清楚,要想中军安全撤离,就必须有人留下掩护。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因为这断后任务几乎等同于九死一生。营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在暗自思忖,却又无人率先打破这压抑的沉默。
我紧咬嘴唇,双手握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之中。说实话,看到众人畏缩的神情,我本想挺身而出,在这生死关头展现自己的英勇无畏,为自己的军旅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念及自己刚刚重返军旅,往昔所学尚未施展,一身才华还未及在众人面前展示,就这样轻易地赴死,心中实在有些不甘。这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在心底疯狂蔓延,让我一时愣在了原地,双脚仿佛被钉住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明瑞眉头紧锁,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权衡再三后,考虑到王素仁智力非凡,他的谋略与机变或许能在这绝境之中多撑些时候,于是明瑞艰难地开口:“王游击,此次断后任务艰巨非常,我思来想去,唯有你可担此大任,不知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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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仁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决然之色,他昂首挺胸,坚定地说道:“大帅放心,我王素仁既投身军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为大军断后,争取撤退的时间,此乃我分内之事,我义不容辞!”众人听闻,皆面露不忍与伤感,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然而,就在这凝重的氛围之中,王素仁却哈哈一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调侃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干嘛都哭丧着脸?我又不是去赴死,不过是和敌人多玩会儿捉迷藏罢了。等我把他们绕得晕头转向,自然就会去找你们。说不定啊,到时候我还能捡个大便宜,立个更大的功呢!”他的话语虽然诙谐,可在场之人都明白,这不过是他为了缓解大家悲伤情绪的无奈之举。
散帐之后,王素仁将我拉至一旁,对我说:“铁铮兄弟,我此去凶多吉少,若有个万一,你可得帮我个忙。我家住在大同县水桶寺村,村口有棵大槐树,我老母亲还在那儿等着我回家。你若有空,定要去看看她,莫要让她老人家孤苦伶仃。”我眼眶泛红,紧紧握住他的手:“王大哥,你不要这样说,定能平安归来。”但彼此心中都知晓,此别或许便是永诀。
我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寻思自己本是孤身一人来到这清朝,无亲无故的,死便死了。说不定死了也就像那些小说讲的一样穿越回也就得了。可王大哥上有老下有小,他的命不该就丢在这里。
思及此处,我咬了咬牙,转身朝着明瑞的营帐快步走去。进入营帐后,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说道:“大帅,属下恳请你收回成命,让我去断后吧!王大哥家中还有老母亲需要他尽孝,还有亲人在盼着他回去,他不能就这么去赴死啊。我本就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这断后的任务理由我来承担才是。”
明瑞眉头一皱他沉声说道:“军中无戏言,方才在营帐之中,本帅询问之时,你怎不说话?如今军令已然下达,哪有随意更改的道理?此事休要再提,你且退下吧。”
我仍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大帅,你就看在王大哥一片赤诚为军之心,看在他家中老小的份上,破一回例吧。我定当拼尽全力,拖住敌军,绝不让你失望!”
明瑞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目光中透着无奈与坚决:“本帅又何尝不知王素仁的难处,可军令既出,关乎的是整个大军的军心与秩序,若今日因你一言就随意更改,日后还如何统领这千军万马?你莫要再多说了,回去准备准备,随中军尽快撤离。”
我知道此事已再无转圜的余地,满心的无奈与悲伤涌上心头,只能缓缓站起身来,失落地走出营帐。望着外面正在整军准备断后的王大哥和其他将士们,我的眼眶再次湿润了,却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盼着王大哥能吉人自有天相,奇迹般地从这绝境中脱身。
为实施疑兵之计,王素仁下令,命士卒在大营之中遍插旌旗,一时间,营地上空旗帜林立,似有千军万马隐匿其中。同时,安排部分士兵于营内往来奔走,每人皆拖拽着树杈,借由树杈刮擦地面,致使尘土漫天飞扬,借这弥漫的尘沙与林立的旌旗,将中军转移的行动隐匿起来。
这一计谋来自《孙子兵法》的《势篇》中提到的“故善动敌者,形之。强调通过制造假象来调动敌人,王素仁令士卒遍插旌旗、拖树杈扬尘等行为,正是通过“形之”来误导纱布勒,使其产生错误判断。
纱布勒骑在乌骓马上,起初远远望去,只见那清军大营中旌旗招展,尘土飞扬,乍一看还真似有千军万马正在严阵以待。他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凛,暗自思忖这清军难道留有后招?因此也不敢贸然进攻。
可没过多久,纱布勒察觉到了诸多破绽。他先是眯着双眼,紧盯着那些飘扬的旌旗,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旌旗的分布,本应按照一定的营阵规制排列,或用以标识各营区,或为指挥调度所用,可眼下却杂乱无章,有的地方过于密集,好几面旌旗挤在一起,有的地方又稀疏得不合常理,大片空白之处毫无军旗点缀。
与此同时,纱布勒又将目光投向那扬起的尘土。虽说看似漫天飞扬,规模不小,可扬起的高度和扩散范围却很是刻板,几乎一直维持在一个固定的区域内,仿佛是有人刻意在那一小片地方反复折腾。而从那尘土飞扬之处传来的声音,除了偶尔的嘈杂声,并没有那种大规模兵马行动该有的马蹄声、脚步声相互交织的真实厚重感,更像是一小拨人在来回奔走。
再看那些在营中佯装忙碌的士兵,行动路线毫无章法,有的甚至来回重复,根本不像是在执行有效的军事任务。本该有军官指挥调度的场面,却鲜少见有将领模样的人出现,去统筹安排这一切,整个场面显得混乱又虚假。
纱布勒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心中暗自哼道:“这清军怕是把我当成傻子了,想用空城计来蒙骗我,以为我没看过《三国演义》么?真是可笑至极。”当下便断定清军大营实则空虚,毫不犹豫地召集手下将领,下达命令准备派兵追击正在转移的清军中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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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仁远远望见纱布勒军阵处沙尘渐起,军中旗帜开始有序摆动,似是要领军而去。知道自己的计谋已被识破。他当下再不迟疑,心中一横,跃马横枪,冲到阵前,大声喊道:“纱布勒,你出来。你可知道,你的宝贝震天弓就是我拿走的!”沙布勒听到这话,怒目圆睁,吼道:“你们中原人真是无耻!堂堂官军还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速速还我宝弓,饶你不死!”王素仁毫不畏惧,回应道:“你自己的东西,不好好保管,怪别人拿走么?怪不得老婆女儿,都被别人抢走。”说罢哈哈大笑。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再次深深刺痛了沙布勒的心。沙布勒怒火中烧,双眼几欲喷出火来,他催动战马,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疯狂地冲向王素仁,手中的长矛高高扬起,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王素仁见沙布勒来势汹汹,却并未慌乱。他深知沙布勒的勇猛,若是硬拼力气,自己恐难以支撑太久,必须以智取胜。他突然心生一计,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弓引弦。同时高声喊道:“沙布勒,我可要射你的马了!这马一旦中箭,看你还如何在阵前逞威!”
沙布勒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这匹乌骓马跟随他多年,是他战场上最为得力的伙伴,他绝不能让它受伤。于是,沙布勒急忙将长矛挡在马首前,全神贯注地盯着王素仁的一举一动,准备拨打可能射来的箭支。
王素仁见沙布勒中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瞄准沙布勒,却故意将箭头抬高了一些,然后一箭射出。沙布勒以为王素仁真的要射他的马,急忙挥舞长矛去挡。那箭却擦着长矛的边缘,直直地朝着沙布勒的头部飞去。沙布勒心中大惊,慌忙侧身躲避,箭镞还是擦着他的脖颈划过,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这一箭,当真可谓是险之又险,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沙布勒怒不可遏,不顾伤痛,再次催动战马冲向王素仁。王素仁欲要再射,纱布勒马快,顷刻间已至近前。王素仁忙挺枪直刺,沙布勒侧身躲过,反手用长矛刺向王素仁的腰部。王素仁急忙用枪杆抵挡,“哐当”一声,枪杆被戳出一道深深的缺口。王素仁趁机回马转身,又一枪刺向沙布勒的后背。沙布勒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一弯腰,同时飞起一脚,踢中王素仁的手腕,王素仁的长枪脱手飞出。沙布勒顺势一把抓住王素仁的腰带,将他提过马来。
沙布勒将王素仁紧紧捆在马上,眼中满是残忍与愤怒。随后,他策马奔腾,王素仁就这样被拖拽着在地上前行。沙石在王素仁的身体下飞溅,他的衣服被磨破,皮肤被擦得血肉模糊。王素仁痛苦地挣扎着,但却无法挣脱束缚。随着马匹的疾驰,王素仁的身体不断遭受着重创,鲜血染红了大地。最终,王素仁在极度的痛苦中失去了生命,他以自己的壮烈牺牲为清军主力的撤退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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