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衍好像在思考这问题，他眨眨眼睛，双唇抿着，安静地站在一旁，然后摇了摇头。“那下次。”他转身往外走。陆琛看出许知衍的古怪，或许是他想错了，他有一秒觉得对方的情绪很熟悉，好像在从前某个瞬间同自己有些相似。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是无法说出口但又隐藏不住的喜欢。“站住。”陆琛叫他，然后指着沙发说：“坐这等我。”中午的太阳直射进屋里，光线隔着玻璃洒在许知衍脸上，陆琛余光看过去，好像能清楚地数出他的睫毛。许知衍看人合上电脑，忙赶着站起来，跑过去帮人收拾东西。“陆总这些要带着吗？”许知衍把材料装好不解地问，陆琛把西服外套丢给他，解释道：“出去吃。”许知衍跟着导航开车，看着较远的目的地，忍不住问：“陆总怎么去这么远的地方吃饭？”他语气里藏着埋怨，肚子也跟着咕咕地抗议。陆琛说：“好吃。”许知衍瞄了一眼旁边的人，他一言不发，沉默地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玻璃的反射中，陆琛脸上闪过一瞬失落。到了餐厅后，陆琛提前预订好位置，两人跟着服务员进去，在顶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餐厅的人不算多，不过都离他们挺远，一架三角钢琴挨着露天花园，一位少年正在演奏，那里满了玫瑰，从他们这里看过去就像少年被圈在里面。陆琛额外点了份甜品，他推到许知衍面前，“尝尝。”“你也吃啊。”许知衍又推回去，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酸疼的腮帮子难为地说：“歇一会。”陆琛解开袖口的扣子，他端着酒杯轻轻地晃，水晶的灯光从头顶落下，许知衍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周身都环着难过。许知衍把那份甜品吃了，他发现陆琛一直心不在焉，唇线紧紧抿着，沉默不语。陆琛没有发觉对面的注视，他看着少年坐在玫瑰中央，光线实在晃眼睛，画面不经意间和多年前重合。在蝉鸣如嘶鸣的盛夏，窗外的风又燥又热，烘得人面红耳赤，他们的手十指相扣，空调吹不到手心，手上蒙着一层汗。那一年陆琛二十四岁，他的少年吻了他，懵懂的，冲动的，期许的，都在那个吻里。“我能不能在再加一份甜品？”许知衍放下刀叉等陆琛回应，对面的人回过神来，叫来菜单说：“随意点。”许知衍要了两份芒果甜品。陆琛：“你能吃两份？”“我们两个人啊。”许知衍指着陆琛，等着人和他说话。陆琛和人解释道：“我芒果过敏。”最后许知衍一个人吃了两份甜品，气氛一直很安静，耳边只有钢琴曲，许知衍不确定地问：“这是莫扎特的吗？”“你也会弹？”陆琛拧了下眉头，几秒后又舒展开笑了下，“看不出来。”“我录音去查的。”许知衍晃晃手里的手机，仿佛打开话匣子，把百度来的文字叽叽喳喳地讲出来，陆琛脸上掬着笑，偶尔点点头算是回应。许知衍垂下眼睛努力找话题，最后说：“我想谢谢你请我吃饭。”陆琛目光好像没有聚点，深远地看着远处的钢琴，顿了片刻转头问：“你刚说什么？”许知衍摇摇头：“没什么。”出了餐厅时间也不早了，陆琛没开车回公司，他绕到高速上，最后停在一条车流稀少的公路。许知衍从车上下来，他趴在护栏上，眼前的深海激起白浪，路灯亮起的瞬间，浪花印出昏黄的光。“你喜欢看海？”陆琛转身靠在护栏，两个人距离缩进，许知衍没有躲开，毫厘之间，仿佛鼻端的呼吸已经交汇缠绕，他不敢直视人眼睛，小声地问：“你哪里看出来的？”“上次生日不是跑来看海吗？”陆琛偏着头说。秋天的风干燥，许知衍下唇有些干，陆琛抬手放在人唇边，指腹蹭过，喃喃道：“难受吗？”他托着人脖子靠近自己，两人鼻尖抵在一起，陆琛双唇慢慢凑过去，快要吻到额头的时候忽然停下来。海浪声飘远，周围的一切都停滞不前，他们僵了几秒。陆琛稍稍抬头，双唇错开，用下巴抵上许知衍的额头，明明没有亲到，却像是一个很小心的吻。“知衍。”陆琛用下巴贴着人额头，手心轻轻地摩挲人细软的发丝，他是在自问自答，带着一种遗憾，“下次再来吗？”许知衍僵在原地，甚至有莫名的冲动，他望着对方深色的眼眸，：“下次来看烟火。”两个人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海，夜色中看不清平静的海面，只听到有浪花溅起的声音。